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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第六十二章 纳租开始

大秦钜子 暗夜拾荒 2483 2019-03-25 17:00:00

  “媪,我与小穗儿去了!”拉着满载刍槀的板车,李恪和小穗儿并肩站在院外,向严氏挥手离别。

  严氏一板一眼地把裹着食水的肩负绑上车辕,又重复检查几遍,这才回覆:“去吧,与小穗儿相互照应,跟紧乡里,不行擅离。”

  李恪与小穗儿一同抱拳:“唯!”

  九月十六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李恪和小穗儿带着从里典服处批来的“传”,正式加入纳租雄师。这也意味着他们和田典余的决战,从踏出闾门的那一刻起正式开始。

  苦酒里距乡治七十里,来回需要一整天,而需缴纳的物料总计有二十多石,其中精米近十二石,不行能一次拉完。

  这一切都注定了李恪不行能一击告捷,这场战斗迁延数日是一定的事。

  也正因如此,如何分趟,每日如何,纳租的桩桩件件都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李恪在院里试过多次,确定他可以拉稳两石半精米,小穗儿则是一石半。刍槀比精米轻得多,两人一日五石不成问题。

  至于严氏……虽说她也能拉两石的米粮,不外考虑到行程上或许会遇到危险,李恪、小穗儿和癃展都拒绝让她加入其中。

  这样一来,十石的刍槀分两天拉完,十二石的精米则要拉上整整三天。一切顺利的话,从十六到二十,五天时间堪堪足够。

  而其中最危险的,就是精米在乡仓曝光之后的两天时间。

  小穗儿曾提议让旦来资助,他力负千斤,差不多七八石的力,各人艰辛一些,一天就能把所有精米拉去乡仓入库。

  然而这个提议被李恪否了。

  谁也不能保证精米的消息有没有瞒过田典余,拖上旦,就是让旦平白肩负风险。

  哪怕他们能够牢固到达乡仓,精米曝光的那一刻,里吏一家也即是彻底和田典余交了恶。

  李恪之前有意和里吏一家划清界限,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这次事件中能够置身事外,要是这会儿再把他们拖进来,此前种种另有什么意义?

  猛烈争论,重复检验,最终定计就如现在这般,五日纳租,听天由命。

  算尽了机关,最后却照旧逃不开博这一场,李恪很是无奈,也更坚定了要早日改善生活情况的想法。

  如眼下这般无能为力的状态,他是决计不想再来一次了。

  收拾心情,抬脚迈步踏上征程!

  李恪和小穗儿混在纳租的队伍里,一左一右走向闾门,远远就看到田典余候在那里。

  “恪君是要去纳租?”田典余明知故问道。

  李恪拱手回覆:“秉田典,小子与弟正是要去乡治纳租。”

  “车上何物?”

  “刍槀。”

  “没有粟米?”

  李恪微微一笑道:“媪在家中抓紧置备,准备过两日与我一道将粟拉已往。”

  田典余惊讶一声,恰到利益地表达出欣喜的意思:“哦?这么说来,粟米齐备了?”

  “怎么可能齐备……”李恪满脸的苦意,“最后两日,凑得齐便两家一起纳,凑不齐也保下小穗儿,这是媪的意思。”

  “严氏……心善呐!”田典余皮笑肉不笑地赞叹了一句,转身就让开出路,“去吧,恪君一切小心。我听闻这几日流寇不少,路上可不太平。”

  “请田典放心,流寇再贪也看不上我兄弟二人这副穷酸样子的。”

  “那可不见得。”田典余徐徐说道,“流寇舍命求财,你兄弟这般年少体弱,我倒是觉得……抢夺易也。”

  说完,他轻笑三声,转身走了。

  小穗儿满脸恼恨,对着田典余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兄,他威胁我们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李恪学着田典余的口气徐徐说道,“他可是真心在为我等前路担忧啊!”

  两人就此上路,食饔喝水,走走停停。

  这一路上农人往来,眼见荒草凄凄,耳听兽啼鸟鸣,倒是不会感应荒芜。

  李恪总觉得有人跟在后头,频频三番转头去看,但路上行人太多,总是三五成群,他最终也没找到值得注意的目标。

  就这样直走了近三个时辰,兄弟俩终于拖着车走到了乡治。

  句注乡的乡治就叫句注,也是个与苦酒里一般无二的里,只是看上去稍稍大些,除了晒场,还多了片锥形的乡仓。

  李恪和小穗儿排着队通过闾门,盏茶事后,便看到了句注里的监门。

  那结实的男人站在门边,一声高喝:“来者可有验传?”

  两人赶忙从衽中取出通报已往,李恪解释道:“秉监门,小子现年一十有三,弟穗八岁,皆未傅籍,无验。”

  监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确定眼前确是两个少年,这才低头看传,边看还边读出来。

  “楼烦苦酒里小男子恪,为人白皙,方面,长五尺九寸,年至今十三,行到端,无瑕疵,着裋褐,裲裆虎皮所制,未分户,无产。”

  李恪听得直翻白眼,只觉得这大秦的介绍信实在详尽得有些太过,如果路上遇到绑匪,就是想藏些珍贵物品下来都是奢望。

  那监门读完二人的介绍信,又对照着重又检查一遍,重复确认眼前这两件干洁净净的皮裲裆不是他们在路上顺来的,这才把传还给他们,大手一挥。

  “乡仓沿闾巷直走,那锥形屋舍即是,去吧!”

  李恪拱手一拜,拉上车,带着小穗儿走了进去。

  一路直行,到达乡仓,这里的人比闾门还多,李恪老老实实排队,直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有个仓吏带着几个官奴隶,手拿斗桶和长条形的木尺等在那里。

  李恪拉车迎上去,卸掉肩带停稳车,站在一旁束手期待。

  纷歧会又过来一个白面仓佐,手拿简、笔,看了李恪一眼,问:“何人纳租?”

  李恪再一次从怀里掏出写着户籍的木牍,高声唱道:“秉上吏,苦酒户人严薇纳租。”

  仓佐接过木牍看一眼,问:“严氏是你何人?”

  “严氏乃是家媪。”

  “你是恪?”

  “正是!”

  “缴纳何物?”

  李恪指了指自己和小穗儿两辆车上的物料,回覆说:“刍两石,槀三石,请上吏点验!”

  仓佐在简上注了几笔,对着候在一边的仓吏颔首,仓吏立即一扬斗桶,向着身后的官奴隶说:“注斗,点验!”

  官奴隶们呼啦啦围上来,拆开粮包,把里面切碎的秸秆倒进斗桶,一倒即是九桶半桶。

  仓吏看在眼里,又一声高喊:“刮槩(gài)!”

  立即有个官奴隶抄起那根长条形的木尺,贴住斗桶的边刷拉一刮,超出斗桶的碎秸秆被刮下来,落在地上铺着的席子上。

  这样一连九次,官奴隶们取走斗桶,把席子一卷,又将刮下来的碎料抖进最后一桶,堪堪超出。

  等到最后一只桶被刮平,这一石的称量才算结束。

  李恪垂着头等在那里,等着这群人来回忙活,干够五次,又等着仓佐在简上挂号完毕。

  那仓佐放下笔,抬头又问:“你可识字?”

  “小子识得。”

  仓佐点颔首,把简和笔递过来说:“核对一遍,若无异议便在末尾画押。”

  李恪伸手接住,只见简上写着【苦酒户人严薇纳租,程租粟一十八石,刍两石,槀三石,九月十六,纳刍两石,槀三石,核足程】,下面还签着仓佐和仓吏的名字,【佐诚、吏冬】。

  这就算是交完一次租了……

  李恪感伤一声,在末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恪】。

暗夜拾荒

PS.传的写法参考《里耶秦简》中的纪录,纳租的历程,在这里谢谢张不叁大师,恳切拜谢。另外,小声求票票*罒▽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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