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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第二十一章 偰字纹心

大秦钜子 暗夜拾荒 2254 2019-03-05 09:00:00

  就在李恪推门而出的同时,严氏和癃展也从各自的房里走了出来,不解、讶异,每小我私家脸上的心情差不多都是这样。

  李恪赶忙把严氏劝住:“夜凉风大,媪和展叔请在家中稍待。”

  “恪,小心提防。”

  “儿省的。”李恪躬身允许,随手摸了做饭时用来烧火的棍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走到门边,推门而出。

  就在自家院墙外,他看到里吏妨掌着猎弓蹲在一个陌生男子身边。

  那男子秃顶疤脸,侧躺在地,后背右肩倒插着一枚狼牙长箭,箭头入骨三分,伤口鲜血直流。

  那贼人正在呻吟,破旧的兽皮裲裆和底下的裋褐被里吏妨剥开,袒露身世体。

  借着月光,李恪发现贼人心口位置刺了一字,颜色模模糊糊,似乎是个潦草的周篆“偰(xiè)”。

  里吏妨或许是把他身上的工具全搜出来了,地上散落着几枚半两、半块肉脯,一柄剔骨小刀和一个用了泰半的火折。除此之外另有一卷草绳和一只不小的麻袋,麻袋里头空空荡荡,似乎什么也没装。

  “里吏,此人是……”

  里吏妨的声音沉稳有力:“刚刚我巡夜路过,发现此人偷偷摸摸趴在你家院头,正计划翻墙而入,我将他叫破,他却反倒加速行止,不得已我才出了箭,将其射落在地。”

  “还真是翻我家的院墙?”李恪微微惊奇,“莫非是个蟊贼?”

  “偷盗无疑!”里吏妨说得斩钉截铁。

  李恪皱着眉头,有些想不明白:“里吏,里中谁不知我家四壁如涂,既然是夜行偷盗,必对里中熟悉,为何偏要选我家?而且此人被叫破行藏也不知逃逸……”

  “恪!”里吏妨突然打断李恪的话,一字一顿,“确是偷盗无疑!”

  有问题?

  李恪直起身看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凑到里吏妨耳边轻声问:“里吏,我见此人心口有个偰字,莫非是哪家的隶臣?”

  里吏像没听到似的,一脚把贼人踹翻,抖开草绳绑住双臂,然后毫无征兆地抄手,把贼人后肩上的箭生生给拔了出来。

  鲜血飙溅,箭头倒刺带出些许肉沫,只在肩背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

  贼人一声惨叫,登时就昏了已往。

  里吏妨确认几遍,确认贼人没了意识,这才站起身子,把李恪拖到一边。

  他小声说道:“恪,此事说来也当叫你知晓才是。郑家手中藏有不少匿户,皆流民、将阳之属,为彰显所属,这些人的心口便刺了一个偰字。此事里中所知者甚少,切勿外传。”

  他说得极快,不等李恪有所反映,就立刻转为高声:“恪,我现要将贼人压去里典处,你是苦主,可要同去?”

  李恪打了一个激灵,赶忙作揖回应:“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作为里中最有权势的吏员,里典和田典二人是苦酒里仅有的两个不更爵位,官受四宅,屋舍深邃。

  里典家宅位于闾左头排最后一间,由南至北圈占三段里巷,西、南皆靠近垣墙,人迹本就不兴,如今是泰半夜,更是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因为秦朝的宅基职位置基本牢固,像他们这种“乐成人士”,每次进爵的时候官府都市受一宅之地给他们扩展居所,剩余的如谈判、动迁、置换等,一概不管。

  闾左有爵者居多,户主真不愿换,就算是秦律也不能强求别人做些什么,所以“屋舍连片,花样工致”在秦朝也是一小我私家职位的象征。

  走进细瞧,里典家的部署很别致,由南至北,首宅是里中祭礼之所,平整空旷;次宅官舍,用于料理民事,接待上官;三宅正中是宽敞的大内正堂,外设的回行廊道买通南北,一直连到最北端的私宅,也就是家人居住的内宅。

  里吏妨扛着昏厥不醒的贼人,带着李恪沿廊道直驱内宅。

  一路所见,廊道正中有个小小的花园,外侧遍布臣妾住的平房,以及蚕室、织室、粮仓、鸡棚狗舍,可想而知后院还会有羊栏猪圈,庖厨溷(hùn)厕之类。

  这宅院虽说设施齐备,却掩盖不了杂乱无章的特点,作为私宅,更是看不到半点私密性。

  李恪从这种布设中感受到,这里典似乎是个没什么久远计划的人……

  他这一路都在思考,偏偏脑子里很乱,千头万绪纷骚动扰,怎么都抓不住要害。

  那贼人无疑是郑家指派的,可问题是他来干什么?

  偷烈山镰?等到天明以后,足有八把烈山镰会交到乡里们手中,凭郑家的手段拿到其中几把一点问题都没有,何须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更况且郑家在乎的是垄断经营,只是偷基础就达不到目的,万一事情曝光还会平白让李恪反感。

  襄翁如果连这点因果都弄不明白,八十多年横行乡里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

  然而若不是偷镰,李恪家另有什么值得惦念的?

  偷人?

  这就有些搞笑了……

  “恪,上典来了,收神!”里吏妨在李恪耳边轻声一叱,如雷霆炸响,打断了李恪的思路。

  他身处在后宅会客的厅堂,席案比邻,四周掌了七八盏油镫。里典从门处进来,朝着里吏妨和李恪微微颔首,迈步登上炕席,撩袍跪坐。

  他姓王名服,年约四十,五官开阔,天庭丰满,两道浓眉斜插入鬓,下巴上还蓄了花白的短须。

  “妨君,听闻你今夜擒了一个贼人,这少年即是苦主吧?”他说话了,声量不算高,音调很怪,短促、有力。

  里吏妨这时才将肩上的贼人放下,又将收缴的事物排在一边,站起身拿脚一蹬。

  贼人被踹翻过来,衣襟散开,胸乳袒露,也把心口的偰字纹身露了出来,李恪看到里典服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秉上典,我于人定时分在里中巡视,至乙什捌伍,见此人形容鬼祟,趁夜欲翻入严氏家院,唤而不止,便出箭将其射落在地,现擒予上典发落。”

  他斜跨一步让出李恪,抬臂介绍:“此少年名恪,严氏之子,乃是本次苦主,我恐上典有事询问,也一并带来了。”

  “深夜巡里,妨君劳苦了。”里典服客套一句,慢慢抬头,眼神也随之移到李恪脸上,“你即是这两日传扬甚广的严氏之子?”

  李恪抱拳深揖:“见过里典。”

  里典服微笑颔首,以手指向贼人:“恪,此人你可认识?”

  “不识。”

  “若是不识,此人为何会……”里典服正要细问,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员大汉推搡臣妾入内,几步抢进到屋里。李恪定睛一看,居然是监门厉。

  这深更半夜的,监门厉怎么也来了?

  李恪暗想,今夜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暗夜拾荒

PS.《通志.氏族略》:“商始祖偰,为舜之司徒,受封于商,赐姓子。”后殷王子子郑后人为纪念先祖,皆以郑为姓,这是郑姓的起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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