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魏雨白的第一眼李业心中情不自禁涌现莫名的恐惧感，搞得他莫名其妙。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属于李星洲的恐惧，平时这些影象如蒙尘的玻璃碎片飘散在脑海中，只有集中精力去追念时才气擦去灰尘看得清楚，关于魏雨白这个名字的影象也涌上来......
大多都是模糊的，因为都是儿时影象，但令李业惊讶的是，原来另有人可以收拾李星洲啊！
通过这些影象李业也简陋了解魏家的事情，之前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因为作战倒霉，北方十三城被破，押解近京问罪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听月儿说进京当天许多仕宦黎民夹道咒骂，局面蔚为壮观。
李业没去了解，因为关北太远，那时他又只想低调保命。
现在见到魏雨白引发脑海中的回忆才后知后觉，原来魏朝仁和李星洲的父亲李承社是世交，而且潇王率岭捷军驻防关北时两家只隔一堵墙，关系密切到何种水平可想而知，魏雨白说来还算自己的青梅竹马。
有了这些影象李业就是不问关北战事也概略明白些工具了，因为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悲剧。这就好比那句千古名言“何不食肉糜？”。
身处清闲之人永远不知什么是残酷，可调令直面残酷之人简直实坐享清闲者，于是自以为是，对事物没有全面认知等种种毛病就出来了，许多时候会葬送一个王朝。
这是信息技术落后的悲痛，也是险些无解的题。好比宋朝名将种师道因为果决狠辣，经验富厚，力主抗金，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胜。
可他深知宋朝少马，靠的是重装步兵弓弩克敌，敌人马多，机动性强，败却不溃，可以重新聚拢再战，但己方一败既溃，因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马。
所以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垒高堡推进，打得外敌苦不堪言却也劳民伤财，死了许多劳工。为今后方大臣联名参他伤天理、害人命，种师道被解兵权，直到金人南下一路杀至京城，万不得已又启用他，金人一被打退再次削去兵权，种师道一死，北宋次年就亡国。
劳工惨死确实不人道，不人性，但是除此之外丢了北方产马地的北宋又有什么措施呢？一群不知兵事，不懂战争残酷，满嘴只会之乎者也的大臣不想措施不说，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参种师道一本，结果这一参就是亡国灭种。
这就是“何不食肉糜”的悲痛，清闲坐享之人的无知妄言招致灾祸。
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因为从关北到京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数天，若是碰上天气欠好或者路上野兽出没，桥路堵塞等情况甚至能延误数月。
李业看了一眼，她脚下一双布底鞋鞋底都磨了洞却没换，想必极端狼狈吧。
听她说完请求后李业才开口问：“关北将士如何，伤亡惨重吗？”
魏雨白就地愣住，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连日京中奔走，所有官员见她谈及北方之事，都是一脸正色怒斥无辜黎民被杀，却只字未提战死的将士......
她连忙道：“我南下时死伤已逾万数，恰好遇上天气苦寒，伤者只怕......”
李业颔首，心中也悲悼，冬天自己就需要大量能量维持体温，加之战败之后食物短缺，如果受伤稍重十有八九要发烧，是撑不外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的不只是北方境况，而是努力去做结果失败，却要被那些束手旁观者讥笑侮辱，这种滋味确实难受，但也只有不惧失败去做才有时机乐成，旁观讥笑者就是再怎么笑也始终只是旁观，永远没有成事的时机不是吗。”李业明白她的心理，慰藉道。
魏雨白心中一震，整小我私家如遭雷劈愣在就地，眼眶忍不住湿润，这么多个日夜终于有人明白她心中那份屈辱！
父亲和将士们在关北拼死血战，最终他们照旧败了，败就是败父亲没有否认，也没有争辩，只是写好战报如实上报，随后被押解进京本以为只是责罚降职，没想却很有可能是死罪！
她慌忙进京之后京中黎民也好，百官也罢，他们没为关北流过一滴血，没在关北救过一小我私家，却口口声声义正言辞折辱咒骂父亲和将士作战倒霉，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人却辱骂起那些奋力去做的人。
为救父亲魏雨白不敢开罪人，所以她默默蒙受，骂不还口，但那份屈辱令她心头滴血作痛。
连上战场都不敢的人竟辱没那些战败而死的将士！他们说得悲天悯人，张口就是黎民如何如何，可将士命都没了啊！难道就因他们败了就不能算作人，就能随便辱没吗！
世子一句话瞬间戳中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魏家的女人即便哭了也不会哭作声来，她赶忙抹去眼角的泪，谢谢道：“多谢世子开导，雨白记着了。”
李星洲故意迈开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心中忍不住想世子其实是体贴人的。
“你说南下的不只辽人，另有其他人马，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下他们样貌。”李业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道。
“他们来去如风，险些全是骑兵，一人两马甚至有一人三马，多用刀枪，善于骑射，大多数人都留着辫子......”魏雨白详细描述起来。
李业越听越皱眉，听这些描述不会是女真人吧？这个世界也有女真吗。
要知道前世可是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行敌”的说法，而且女真开始崛起时确实强悍无比，两万人击败辽国七十万雄师，在古代战争史上都是稀有的。
而魏雨白此来就是求他救自己的父亲关北节度使魏朝仁，要是以前这种事李业基础不会沾，可现在他犹豫犹豫了。
“魏大人在北方救了许多人吧。”李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魏雨白颔首：“雄师反抗不住时父亲让城中精壮之人率先撤走，随后雄师被不明敌人抄后，死伤惨重。
故而......故而辽破城时死了许多老弱妇孺，京中官员黎民都说是伤天害理之举......
可.....可父亲说若先让精壮之人先撤来年关北还能守，如若否则明年辽人再来，北方就无守关之兵，到时辽人定会南下，纵然留下千古骂名他也要做，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