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和洽

　　从陈府回来，乔瑛若已经哭红了眼睛，呆愣愣地被玛瑙扶着，刘氏知道她心里边难受，不敢说什么，也没留她，只嘱咐玛瑙好悦目顾女人。

　　从刘氏那儿回去，玛瑙一路都仔细照看着乔瑛若，走到一半，乔瑛若却突然转身看着一个偏向，不动了，玛瑙惊疑不定，忙问：“女人怎么了？”

　　“我要找哥哥。”乔瑛若喃喃说完，抛下玛瑙头也不回地跑了。

　　“女人。”玛瑙哪里能让她一小我私家去，忙跟上。

　　幸亏路不远，乔瑛若闯进来时，乔绩正在屋里看书，见妹妹红着眼眶进来，还以为是受了欺负，忙已往问：“怎么哭了？”

　　可略一想，他又想起今儿是乔瑛蕙出殡的日子，只母亲说欠好打扰他念书，况且纪念已去过一回，便没让他去，叫了乔纶和乔纬去，算算时辰，妹妹怕是刚回来。

　　“哥。”乔瑛若哭着抓住他衣裳，不管掉臂地说：“我要见崔珩，你带我去见他好欠好？我求你了。”

　　她想见崔珩，她心里有许多话要和他说，可她一小我私家出不了府，更到不了外城那么远的地方。

　　王媛娘在外面听到消息进来，恰好听到了这一句，她看看乔瑛若，又看看乔绩，末了叹了口气，却是对乔绩说：“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用饭。”说完便出去了。

　　乔绩摸摸妹妹的脑袋，慰藉道：“别哭了，我带你去。”

　　乔瑛若哭泣着颔首，边擦眼泪边跟哥哥出去了，玛瑙还在堂屋等她，见人出来，笑道：“我就不随女人去了，太太那儿由我去说。”

　　乔绩却说：“哪能叫你去，等回来我亲自请罪去。”

　　都已经是下晌午，眼见着过不久天都要黑了，乔绩骑马出行倒没什么，可乔瑛若一个女人家，也欠幸亏大街上骑马穿行，照旧要坐马车，王媛娘部署了人准备，叫他们赶在刘氏知道前出了府。

　　等到了外城，天边太阳都落了山，乔瑛若提着裙子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等乔绩，自己跑到门前敲门。

　　砰砰几声响，在巷道里格外喧华。

　　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砚台探出头，他是见过乔瑛若的，因此忙喊了声：“三女人。”边将门打开，又看到乔绩在后面站着，接着又喊：“大少爷。”

　　“崔珩呢？”真来了，乔瑛若又怕崔珩不在，一时停住没动，先向砚台确认。

　　“少爷在屋里。”砚台说，打从上回他们少爷吐血晕已往之后，二老爷便付托他们好悦目着少爷，不许他胡乱跑，不外他们少爷每日除了把自己关在书房外，哪儿也不去，都不用他们看。

　　得了准信，乔瑛若心里一松，转头看了眼乔绩，“哥。”

　　“去吧！”乔绩说。

　　乔瑛若笑着嗯了一声，跨过门槛，进去屋里找崔珩。

　　金乌西坠，暮色透过窗子映得书房一片昏黄，乔瑛若走进去却没见崔珩，她轻蹙眉头，绕过书案去找，才在花几后面找到靠墙坐在地上的崔珩。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问：“你怎么坐在这儿？”

　　崔珩原本埋着头，听到声音才抬起来，就看到光影里他的女人在对他笑，美好的似乎是他还在乔府的时候。

　　“你怎么不说话呀？”乔瑛若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瑛若。”崔珩喊她，声音嘶哑的像是几天没开过口。

　　乔瑛若看他脸上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不由失望，诉苦道：“我来找你，你就是这副心情啊？”

　　她说完崔珩却露出张皇的神色，急遽问：“瑛若想要我什么心情？”

　　“虽然要笑了。”乔瑛若理所虽然地说。

　　崔珩猛所在头，咧开嘴角朝她很努力地露出笑脸，只是看着要多灾看有多灾看。

　　乔瑛若这才发现差池，可摸摸他的额头，不觉着烫，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边说边要收回手，可才动，手腕就被崔珩猛地攥住，他没控制力道，又或者是在抓着救命的稻草，力气太大，疼得乔瑛若直抽气，气得拿另一只手拍他：“你放开我。”

　　“我不放。”崔珩把她两手都握住，揣到自己怀里，他能感受得手上的温热，他面前的女人是真的女人。意识到这一点，狂喜瞬间将崔珩淹没，任何语言似乎都没了用处，他重复着说：“我不放，我不放……”

　　乔瑛若被他念得心里泛甜，也就不盘算他把自己抓疼的事，手也随他揣，但也不忘体贴他：“你怎么又瘦了？人也以前看着精神，是不是没有好好用饭？”

　　崔珩看着她傻笑，压根没去听乔瑛若说什么。

　　见状乔瑛若恼了，放大了声音问：“你听不听我说话？”

　　“听。”崔珩赶忙说，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你说吧，我听着。”

　　紧张的模样倒把乔瑛若逗笑了，随即和他说：“要好好用饭。”

　　“嗯嗯。”崔珩立刻颔首。

　　“不许再瘦下去了。”都没有以前悦目了，不外这话乔瑛若才不会和他说。

　　“嗯嗯。”崔珩再次颔首。

　　“要照顾好阿珝。”

　　“嗯嗯。”

　　“这三年你要好好念书。”

　　“嗯嗯。”

　　“记得每天给二婶子上香。”

　　“嗯嗯。”

　　“今年你守孝了，没法儿加入春闱，但三年后的春闱你一定要考上。”

　　“嗯嗯。”

　　“你别只嗯嗯。”

　　崔珩想了一下，再次颔首：“嗯。”

　　“哎呀！随你好了。”乔瑛若拿他没法子，继续说：“等你出了孝，记得上我家提亲，三媒六聘可都不能少，虽说少了我也会嫁你，可我会不开心，我不开心，等进了你家的门我就可劲儿折腾你。”

　　崔珩已经愣住，呆呆地看着乔瑛若，什么话也忘记说了。

　　看他这副呆样，乔瑛若抿嘴直笑，乘隙把手抽出来，在崔珩脸上捏了一下，故意生气地问：“你难道还不想娶我吗？照旧说不想我等你？”

　　“你若是不想我等，也不想娶我，那我可就要走了，今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我可就要嫁给别人了。”说着乔瑛若站起身装作要走。

　　脚还没迈出去，胳膊便被人扯住，崔珩咬着牙将她搂到怀里，抱着不撒手，一面气急松弛地说：“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等我，等我三年。”

　　乔瑛若在心里面偷笑，却还要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可你都说了不能娶我，还不许我嫁给别人，又要我等，太坏了。”

　　“我坏，我娶你，我只娶你一个。”崔珩向她保证，怕她走，仍抱着人不放。

　　“你还想娶几个啊？”乔瑛若气得打他。

　　崔珩傻笑起来，在她耳边说：“一个，就你一个，我只要你一个。”

　　乔瑛若被哄开心了，才舍得抬手搂住崔珩，将脸枕在他肩上，可又突然问：“你这是在向我允许吗？”

　　崔珩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因这一句话，满身的热血终于冷静下来，他淡淡笑着，郑重地说：“是，我要娶女人，三媒六聘一样不少，我要正大灼烁将女人娶进门，做我的娘子。”

　　“我信你。”乔瑛若告诉他，随后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也要信我。”

　　“我信女人。”崔珩回覆她，神色坚定。

　　乔瑛若这才笑起来，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她跳起来扑到崔珩怀里，胳膊勾着他脖子，硬是将崔珩压弯下了腰，才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喊了一句：“官人。”

　　崔珩瞬间搂紧了她，险些要将人勒进骨血。

　　这么好的女人，他又怎么会不想娶呢？老爷说得对，守孝，不外三年而已，母亲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姻缘，死前都还在念着亏欠了他，他又怎么会宁愿宁可，他这么好的女人嫁给别人为妻。

　　可若是女人不想嫁给他呢？那要怎么办？也简朴，他便毁了她，只需将私情传出去，他不外赔上几年仕途，可女儿家的闺名若是毁了，京城又有何人敢娶她？这样她的女人就算想嫁也嫁不出去，等三年一过，他就可以正大灼烁地将人娶回家，到时他再外放几年任官，天高天子远，乔家也管不到了。

　　可是这些他不会告诉女人，他只会让她知道，他有多痛苦，有多忖量她，有多想娶她为妻。

　　从屋里出来时，外面天都黑了，乔绩在院里和崔珝玩儿抽陀螺，乔瑛若出来他都没发现，被崔珝扯着衣角提醒了才知道。

　　乔瑛若看他玩儿的一头汗，倒也稀奇，平日里乔绩可是再正经不外，没想到居然喜欢小孩子的玩物，乔瑛若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在心里盘算着转头告诉王媛娘，叫她也笑笑。

　　“年老。”崔珩喊他。

　　乔绩上下审察了他几眼，见身上总算没有上回的暮气沉沉之态，满意所在颔首，一瞥眼却又看到他和乔瑛若牵在一起的手，马上又想打他。

　　“瑛若姐姐，你很久没来，我都想你了。”崔珩玩了泰半天，小脸热得通红，拉着乔瑛若的手要把她往屋里带：“都要做好饭了，瑛若姐姐和年老哥都留下来用饭。”

　　“歉仄，阿珝。”乔瑛若蹲下来摸摸崔珝的头，说：“姐姐另有事儿，很着急，所以不能留下来和阿珝一起用饭，但是姐姐下回一定陪阿珝。”

　　崔珝闻言脸上一阵失落，但随即他就露出笑，说：“那我等着瑛若姐姐来。”

　　“阿珝好乖。”他这样懂事灵巧，乔瑛若心里稀罕得不得了，加上与崔珩又刚和洽，巴不得能多留一会儿，可天都黑了，再不回去真要失事，只得一步三转头地走了。

　　崔珩同样也不舍得，一直握着她手，把人送到门外才松开，又目送她坐上马车，消失在街角，这才回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京城的夜晚没有宵禁，纵然是外城也很热闹，街道两旁酒家的灯笼一个赛一个出彩。乔瑛若掀开车帘子和骑在马上的乔绩说：“哥，待会儿回去，你先到娘那里帮我拖着她。”

　　“你要做什么？”乔绩问。

　　“我要去见瑛芳。”乔瑛若说，她有事必须在见刘氏之前和乔瑛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