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通说起来很平常、却又极不平常。妖族的身体、力量总比寻凡人强横一些。大多数妖族虽然服用安然以削弱这种天然优势,但相较人类仍稍胜一筹。
但在李清焰这里,即便服用尺度剂量的安然,身体的强悍水平仍极为惊人。如果完全摒除药物的影响——据其时训练营的教官预计——或许是可以到达下四级修士的身体素质水平的。
其时训练营的术法专家推测,这该是他的天然神通的另一种体现形式——他修行种种术法其实获得了灵力,但将灵力用以强化自身了。
李清焰对此没有反驳,欣然认同“专家”的意见。
作为特情局探员、作为一个妖族,可以不必佩戴手环。然而他的“神通”特别,因而在获得更高品级的宁静权限之前,不得不戴上这工具以限制太过强大的力量、令其维持在他这个级此外妖族探员所“应有”的水平线上。
说到底,相对于整个共和国而言,无论怎样的特殊状况、强大能力,都是无足轻重的。因为个体在系统面前,都不外是蝼蚁而已——即即是上一级修士,也只是一只破坏力更强些的蝼蚁。
因此以他现在的身份——一个白手环儿——是不行以在非紧急状况的情况下使用他那点可怜灵力的。因为令其有限度保有足以与周立煌那样的五级修士抗衡的天然神通,已算是赋予了他作为一个特情局探员应有的特权了。
不外李清焰认为,眼下这种情况就属于紧急状况——似乎有人要搞他。如果他这个妖族探员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会令共和国政府很没面子。
国家为了培养他,支付了几多资源啊。
于是他给自己打了个陈诉。经过自己审核之后,通过了。
他便取出一张纸,在桌面上摊开。
约是A4纸巨细,淡黄色,有些厚。看着似乎牛皮纸,然而越发轻盈柔软。
题头的位置印有一行醒目的红色仿宋体字迹:共建新型社会,杜绝不良信息。
这是一张“雁纸”,原本是古时候的修士们用以相同信息的。造纸时以阵法炼化,分为阴阳两张。在阳纸上写字,阴纸上便现出字迹来。这工具在古时只有修士、权贵、军队高级将领才气用。但在旧王朝末期因着工业技术的进步、与修真术法的融合,这种纸张也开始小规模量产,甚至有些富足人家也开始用了。
然而同时期电话也被发现出来——虽说起初修士们觉得那工具远没有雁纸方便快捷、还得架设站点,但厥后的技术进步照旧叫以电话、电报为代表的新型通讯体系在绝大部门领域取代了这玩意儿。
不外目前雁纸相比电话有一个优势——保密性强,难以被监察。因而在类似特情局这样的谍报部门,这工具仍是探员们的标配之一。唯一的缺陷,就是使用条件受限、麻烦、相同效率低了。
他在笔架上取了一支毛笔、蘸墨。细心调用体内些微灵力,开始写“信”——
“应恺、蓝染:
旅安。
近况如何?想来二位新婚燕尔,该乐不思蜀了。但在旅行蜜月之余,也该不忘磨练业务水平、积极要求进步。猜二位该已至冰岛,因而为二位提供一个时机,既可赚些线人佣金,又可苦练自身本事……”
他写到这里,这张“阳纸”旁边并排放着的一张“阴纸”上现出字迹来。很简朴——
“年老,到底要搞什么?”
李清焰笑起来。就在阳纸上另起一行——
“帮我查小我私家。中文名叫邓弗里,可能是dumfries的音译。赫尔墨斯派修士,现在在北山修行班做教习。”
略隔一会儿,阴纸上说——
“查到什么水平?”
李清焰想了想,写——
“查到内裤的颜色。”
阴纸上现出另一小我私家的字迹——
“焰哥你真失常。”
这是蓝染的字迹。李清焰一笑、不再回复。将两张纸收好,放进书桌下的抽屉里。用这种工具另有个未便之处——如今的雁纸都属于公务用品,使用之后要回档,不能自己销毁。他叫两个线人去查友邦教习这事儿犯隐讳,但如果真查实了有什么问题也就无关痛痒了。
下月才交档,在这之前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略松一口气,甩甩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回到书桌前展开一张玉版宣,计划给方老头写应允过的“玄秘塔”。
他的字和画在方主任的退休老干部圈子里挺有名。那些老干部——包罗时常在下午来这院子里运动的那些——大多是从城防系统退下来的。而城防系统的老人又大多数身世于旧王朝时期的各地新军。
他们这些人祖上都是旧王朝官宦家族,因而即便身为武人或许对书画没什么兴趣,也会因家庭情况耳濡目染、有一定的鉴赏力。
到了这个年纪,人总是会怀旧的。然而旧王朝已经覆灭,他们所纪念的也大多数“青春”,而非那个万恶时代的此外工具。所以书与画这两样,算是目前可以正当合理地追忆、却不犯隐讳的了。
方老头与他的关系逐渐缓和而至如今这种融洽状况,大部门都是他的字与画的劳绩。
玄秘塔碑贴一共1302个字,他写了一个小时,边写边细想这两三天的事。
写完之后晾去一边,往窗外看一眼。十一点多,老头儿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儿,不声不响地回家吃午饭去了。
他就又挑了一张洒金纸,开始画松鹤图。老头子简直喜欢他的字和画,但还没真到为了要这两个工具去帮他托人情的田地。一来该是隐约猜获得他的身份,以为杨桃的事儿算公务。二来也是给他面子、瞧小女人无依无靠的挺可怜。
李清焰倒没什么“欺骗了他”的内疚之情——方主任猴儿精,自己不乐意,谁都别想骗他。
松鹤图画到一半的时候,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于是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虽说现在该已没什么问题,但各人也照旧怕雨——这险些已经算是一种社会习惯了。战后初期的人们怕淋雨、怕有辐射,于是告诉孩子们。孩子们长大了心里仍旧有从前的影象,下意识地又告诉他们的孩子。
也许等到大片荒原从共和国的土地上完全消失的那一天,人们心中的某种恐惧也才会消失吧。
李清焰正计划从窗外收回目光,突然看到火红色的“恢复”牌轿车停在小院门口。
吕不休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