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第二日便接到邀请,去为一位世家子弟看病。说是那子弟的父亲重金相助济世堂,与其颇有渊源。
唐芸去了,被人引进一个名叫澹台园的雅致园子,好不容易见到本尊,一旁的丫鬟唤了声:“兰令郎,人已到了。”
唐芸一瞧,不正是昨日那人。
兰令郎慵懒的斜倚在假山旁,微抬桃花眼看唐芸:“不是我病了,是我的琴病了。”他指了指面前的琴。
唐芸道:“若我修不来呢?”
兰令郎笑了:“那就等到你想起来怎么修好为止。”
唐芸:“。。。。。。”
细细的琴线划过手指,调好弦,唐芸抬首瞧向兰令郎,却不意兰令郎竟靠着她坐了下来。双手带着她的十指,拨动琴弦。
空气中飘荡着浅浅的木樨香,兰令郎的双手握着唐芸的双手,在这澹台园中,响起袅袅清音,弹得并不是什么风月曲目,而是清商。
两人呼吸相闻,唐芸心中却无一丝颠簸,她的心中浮现出个影子,怀抱长剑,挺拔如修竹,一双冷淡的眸子,他说:“我找到了我的妹妹,她在这里的名字叫——陆晚香。”
她的眼前,闪现出如古水深谭般的双眼。
她手上的行动,不自觉的就拨错了一个音。
琴音已断,清商不鸣。
兰令郎握着她的手,眸中带着清浅笑意:“豫阿拂,你认真能够如你的名字,将心中往事拂尽?”
唐芸笑道:“拂尽如何?拂不尽又如何?琴我已经修好,令郎可以放我了罢?”
兰令郎抬手挥了挥,示意放人。
深夜翻墙,只为来和她共饮一壶酒,悠州醉。这也是贵族纨绔才有的随性和胆大妄为。
一点也掉臂及女孩子家清誉,虽然她唐芸也没什么清誉可言就对了。
三杯两盏淡酒,只是薄醉,两人边喝边聊,聊悠州风舞,聊青山绿水。
唐芸抿一口酒香,抬眼看看天边,她的颊边胭脂色的一片,薄薄晕染开去,婉丽一如月明星稀时分的江畔。
兰令郎笑了:“豫阿拂,你真的很像我儿时的一个玩伴。”
唐芸来了兴趣:“哦?兰令郎也有青梅?”
兰令郎笑了笑:“青梅算不上,只是小时候淘气,经常随着爹往青楼跑,跟青楼里的一个小女人玩得很好而已。”
“厥后呢?”唐芸带着三分薄醉问道。
“厥后那小女人据说被她的生父领走了,待我年岁够大好不容易再找到那小女人时,她已不认得我这个儿时玩伴了。”兰令郎眼底难得的有些黯然。
“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小女人都不要记得了,兰令郎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呢?”唐芸不解。
兰令郎想了想,微微一笑:“郎骑竹马来,弄床绕青梅,就不知这样的情谊在本王心中是最深刻的么?”
唐芸又喝了一杯,酒香入喉,如清泉甘冽。
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他一句:“更况且,我听说她过得不太好。”
唐芸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酿成了兰令郎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
追着年幼的兰令郎要小唐人吃。
这厮正做着梦,小院里却多出了个身影。
“无风阁主,久仰台甫。”兰令郎抬眸,眼中冷光锐现。
风乍起,吹起顾思阙墨色衣袍,他抬眼,看向兰令郎。
“你最好不要伤害她。镇南王。”他一字一句道。
兰令郎笑了:“无风阁阁主果真厉害,但是本王以为,自百里山那日之后,你就再无颜面泛起在此,伤她最深的,难道不是你?”
“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置喙。”顾思阙双手环剑,淡声。
“笑话!”镇南王眸色冷厉,“你认识唐芸多久?一月?两月?三月?”
‘’我——看着她长大,她所有受的伤害,我替她记在心中,本王,才是那个最终能给她一切,陪伴她一生之人。”
顾思阙眸光浮浮沉沉,看向镇南王。
镇南王道:“百里山之殇她会忘?无风阁阁主你不要做梦——!”
满院花香,下一刻镇南王颈上便泛起了一把剑,那剑入喉一分,镇南王颈边立现一道血痕。
“我纵不能让她快乐,纵不能再泛起在她面前,但我有能力让她一生牢固。”
顾思阙垂眸,“镇南王,你今日说的话,你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