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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乘以北

第二十五章 那一缕光

南方乘以北 横渡十七 4976 2018-11-07 20:29:05

  没过多长时间,成小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瘦了,体重直线下降,随之而来的,是原本体质就差的她越来越不喜欢吃工具,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面无血色,眼神呆滞,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甚至有时候喝下一口水,弯个腰就会吐得一干二净。

  潜意识里,成小南有些厌恶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但生理上的强烈反映,加上徐礼无休无止的诱说催眠,让她像是掉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漩涡,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

  而她也慢慢发现,乔余和徐礼之间,似乎真的存在某种不正常的关系。

  好比,乔余对徐礼的态度,按一般思维来看,乔余岂论从体型照旧脾气上,都不像是会对瘦小羸弱的徐礼言听计从的那种人。

  但她却卑微到连正眼和徐礼对视都不敢,从刷鞋、洗衣服、整理杂物,到什么时候可以出门、什么时候才气用饭,她都无条件的顺从。

  这让成小南发生一种错觉,似乎她们并不是同学室友,而是主仆关系。

  乔余也在每次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跑到茅厕吐得天翻地覆,只不外,用徐礼的话来说,她是因为身体结构不容易呕吐,所以减肥效果才欠好。

  有时候,她要用整个拳头放进嘴里,使劲刺激喉管深处才勉强吐得出来。

  有一次,成小南亲眼目睹了徐礼微笑着,面不改色地,把手里装满热水的胶壳保温杯塞进乔余的喉咙,还用力往里捅了两下。

  乔余瞬间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吐完吃进胃里去的食物,还不停涌出黏稠的透明液体,怎么止也止不住。

  在那之后,成小南脑海里经常会闪现出那个画面,气喘吁吁的乔余瘫在地上,满头湿汗,死鱼般的双眼半睁半闭,鼻翼夸张的颌动着,嘴里流出的液体挂在肥硕的下嘴唇上,顺着下巴一直滴到胸前……

  成小南心底生出的那种感受,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那是恐惧。

  最近对自己和善亲切的徐礼,也会不时用命令性的语气对她说话,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感受有些意味深长。

  阴郁了很久的天终于放晴了,阳辉煌煌光耀,今天下午是体育课,成小南难得地想要吃点什么,临出门时乔余和徐礼却跟到了她身后。

  走到食堂门口,成小南望了望那些饭菜招牌,咽咽口水转头对身旁无精打采的两人说道:“要否则,我们吃点工具吧?”

  话音刚落,乔余和徐礼向她投来两道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面目狰狞:“什么?吃工具?我没听错吧?”

  “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在操场上排好行列,十几分钟后,戴着灰色鸭舌帽的体育老师才背着手踱步而来,懒洋洋地拿出混名册,仰着头露出被帽沿遮住的眼睛,开始点名。

  午饭事后,常卫东就和球队的队员买了些水果,到医院看望向令川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方以北凭据先前商量好的对策,拨通了常卫东的电话。

  没过多久,老师就叫到了常卫东的名字,电话那头夹着电流的噪音,一声怒吼:“到!”

  方以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两天的夜宵,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体育老师推了推帽子,把帽沿压得更低,眼都没抬一下,点颔首又继续叫下一个名字。

  大功告成,方以北嘿嘿一笑,摁断电话开始在心里琢磨怎么好好坑他一笔,差池,两笔。

  马上要点到女生了,杜笛一直没见到姚文文的身影,打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她。一咬牙一跺脚,杜笛蹲下身子,钻到男生背后,一溜烟跑到女生中间,勾着身子搞潜伏。

  方以北看出了杜笛幼稚又愚蠢的企图,他一边叹息自己适才完美无缺的天才想法,一边摇着头心想,完了,杜笛这次算是完了。

  “姚文文……姚文文?”

  老师叫了两遍,杜笛捏着嗓子,才发出了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到。”

  “这位同学,声音怎么了?”

  “陈诉老师,伤风。”

  体育老师居然做出一个名顿开的声音,低下头去继续点起了名。

  方以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杜笛那个阴阳怪气得能让人满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居然都能蒙混过关?不仅过了关,更神奇的是,他们还交流了一番,方以北马上对这个世界发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不平气的嘀咕了一句:“这老师耳聋了吧?”

  “某些同学,请不要窃窃私语,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点完名,体育老师伸个懒腰往树荫下一站,大手一挥,同学们先来个简朴的热身运动,绕着操场边线,随便跑它个七八圈。

  男男女女一片哀嚎,体育老师捂着耳朵妥协一步,那就五圈,五圈,不能再少了。

  深秋时节,太阳回光返照,向人间晒下最后的温暖。

  于是,烈日炎炎,头顶和脚底烫得像火烧一样,才跑了不到一圈众人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渗出不少汗渍,脸上的心情一个比一个痛不欲生。

  他们丢了魂一般拖着脚步,跑过体育老师时,纷纷扭头射来一道道幽怨的眼神。

  正靠着树干,眯起眼惬意地享受阳光和微风的体育老师淡淡一笑,摆出一个往前冲的行动,搪塞的鼓舞道:“来,加速,让我看到你们的热血和激情!”

  跑了半圈,乔余和徐礼就装作肚子痛,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她们刚离开队伍时,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朝成小南招手,示意她已往。

  成小南先是停了一下脚步,看了看跑在前面一些的方以北,又看了看两人,随后抿抿嘴唇,喘着粗气摇头。

  她奋力跟上其他人的脚步,看着前方头发在阳光下跳跃摇动的方以北的背影,眼神徐徐变得坚定。

  每迈出一步,她都感受自己离方以北更近了一点。

  成小南竭尽全力地跑着,目光眩晕,脑袋和脚步像灌了铅一般极重,四肢发软,天昏地暗。

  她抬手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一个没注意,两只脚就绊到一起,整小我私家重重地倒了下去。

  跑在成小南身后的田秋见状一声惊呼,幸亏躲避实时,险些就踩到了她的身体。

  她看到成小南突然倒地,连忙停住脚步蹲下身子,忙乱地扶起她的脑袋,只见她面色铁青,双眼紧闭,鼻子不停地往外呼气,嘴唇发白。

  班上的其他同学闻声围上前来,大叫大叫,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隐约另有一些意识的成小南躺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耳中更是充斥着种种各样的噪音。

  这时,方以北扒开人群,绝不犹豫地弯腰抱起地上的成小南,跑向医务室的偏向。

  迈开步子拼命往前跑去时,方以北脑子里满是其时外公晕倒的场景,他只知道,这种情况下,要像乐乐说的那样,赶忙送去医院,一秒也不能延误。

  体育老师慌了神,忙叫其他人到树荫下休息纳凉,自己随后赶往医务室,同寝室的田秋和苏禾担忧不已,也随着他跑去察看成小南的状况。

  方以北把成小南放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向医生描述其时的情况后,穿着白色大褂的卷发阿姨点颔首,推了推眼镜,俯身扒拉了一下成小南的眼皮,又用一根小型电筒照了照她的口腔。

  “没什么大碍,预计就是中暑了……”卷发阿姨转身走到药柜前,从药盒里取出一支葡萄糖,用手上的铁夹子弹了弹,啪地一下敲开玻璃口,倒进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子后,头也不抬地问:“她是不是没吃中午饭?”

  方以北看了看床上眼睫毛微微哆嗦的成小南,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看到阿姨向自己投来一种似乎是藐视,又像是谴责的眼神,方以北竟然邪门地觉得有些内疚?

  “那个,阿姨,她中午确实没有用饭……”身后的门旁,田秋叉着腰走了进来,身后随着苏禾和体育老师,她朝方以北笑了笑,赶忙弯腰去看床上的成小南。

  “医生,我这个学生,情况怎么样?”

  “情况稳定下来了,你说你,这么热的天儿,还让这些小女人剧烈运动。”

  “不剧烈呀,上我的课很轻松的,是吧?再说了,那她也是中午没用饭,才晕倒的……”体育老师松了口气,神情不像之前那样紧张,说话间还朝方以北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赞同自己的话。

  方以北见到苏禾,马上手足无措,只会忙乱所在头,时不时偷瞟一下苏禾的侧脸。

  迷迷糊糊间,成小南似乎听到了说话声,她晃了晃已经没那么极重的头,徐徐睁开眼睛。一片小小的天花板,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里晒进来一半,另一半被隔在了窗帘上边。

  她正为自己现在身处何地而疑惑,轻轻转了转眼珠,就看见了田秋的脸。

  “小南,你醒了呀?”

  体育老师连忙围上前来,关切地询问道:“成小南同学,感受怎么样,另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成小南开口声音照旧十分虚弱,环视墙壁一圈后,她把眼神落在身边的几人身上,扫过田秋、体育老师、苏禾,猝不及防线,撞见方以北的脸。

  心头一颤,成小南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同学,你这是又怎么了,不要吓老师啊!”体育老师见了成小南的样子,慌忙地凑过头去,连声发问。

  卷发阿姨白了他一眼,拍拍脑袋,端起桌上的纸杯递给床前的田秋,付托道:“对了,这支葡萄糖,拿去兑泰半杯水喂她喝下去,多休息会儿,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苏禾接过田秋手中的纸杯,弯腰在身后的饮水机里接了热水,还细心地不停吹散那些滚烫的雾气。

  体育老师见成小南状态不错,也就安了心,交接几句后,背着手踱着步,说要回去让其他同学自由运动了。

  田秋望了神情十分不自然的方以北一眼,捂着嘴伏在成小南耳边,调笑中带着神秘:“你知道适才是谁把你抱过来的么,猜一猜……”

  听到田秋还刻意加重了那个“抱”字的音,成小南偷偷看了看方以北,更是羞涩的把头埋在胸口。

  把水吹得恰到利益的温热后,苏禾端着杯子坐到床边,小心地递到成小南嘴边,她眨着眼睛说了句谢谢,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光了杯中的水。

  “小南,你是不是很渴,我再给你接点水?”

  “不用了,苏禾,我就是……”话说到一半,成小南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奇怪却熟悉的感受,喉咙发痒,呕的一声,眼看她就要吐了出来。

  成小南连忙抬手紧紧捂住嘴巴,指着垃圾桶向田秋示意。垃圾桶刚刚着地,成小南一弯腰,刚刚喝的热水就全都吐了出来。

  抬手,双眼发红,一行清泪挂在腮边,成小南不想让方以北看到自己这番模样,连忙忙乱地抹掉眼泪。

  卷发阿姨闻声从隔邻房间赶了过来,给成小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叹一口气,心情极重,她扫了床前的三人一眼,招手把方以北叫了出去。

  “小伙子,有些话呢,我也欠好跟你明说,你们都是大学生了,什么该做什么不应做,自己心里要有数,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方以北听完,一脸疑问:“什么?阿姨你倒是把说清楚啊,什么身体,怎么回事?”

  “你说你,还装蒜,这种情况我不是没有遇到过,为了减肥,这些小女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什么意思?”

  “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这种情况,一看就是为了保持身材,吃了饭转个身就给吐了,这叫做,催吐。”

  卷发阿姨见方以北一脸绝不知情的神色,摇着头继续增补道:“这可不是小事,时间长了,对喉咙、肠胃这些许多几何地方危害可大了,她现在时间应该不算长,要赶忙制止这种有害无益的行为……”

  方以北转身走到门前,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成小南,想到刚刚阿姨的话,心中生出许多不忍。

  卷发阿姨在背后见方以北望着成小南发呆,不禁嗔笑道:“挺漂亮的一个小女人,对人家多上点心……”

  看到方以北走了进来,田秋起身一脸担忧地向他询问:“医生怎么说的?”

  “呃,也没说什么,就是要她好好调养。”

  田秋摆出一个“说了即是没说”的心情,走出门去追上卷发阿姨的身影去询问。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小我私家,成小南尴尬地冒充转过头去看墙壁,用眼角偷瞥方以北;方以北则漫不经心地在屋内扫视一圈,目光触到苏禾时格外炙热。

  苏禾看向成小南,先开了口:“小南,我去听听医生怎么说,你们聊。”

  成小南看着苏禾的身影走出门,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欣喜和期望,这次,我可一定要和他多说几句话。

  方以北盯着苏禾的身影走出门,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落寞和失望,这次,我照旧没能和她多说几句话。

  成小南坐在床沿,用手拨弄了一下肩上的长发,推了一个椅子到方以北脚边,轻声说道:“那个,你坐吧。”

  方以北点了颔首坐下,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低头望着脚尖,想了想终于开口:“成小南,你是不是,在减肥?”

  “啊,怎么了,我太胖了吗?”

  “不是不是,我就是说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在用什么措施减肥?”方以北连忙摆手,又试探地问道。

  成小南紧张得不停捏手指,声音又轻又细:“我,我就觉得,自己太胖了……”

  方以北听了险些从椅子上跌倒下去:“你哪儿胖啊,明明瘦得不能再瘦了。”

  “真的吗?就是说其实我不用减肥?”

  “真的,对啊。”

  “那你,你……讨厌我么?”兴起最大的勇气,成小南照旧不敢说出那两个字,尽管这样,她依然会畏惧,从方以北嘴里说出她不想听到的回覆。

  “不讨厌啊,你这是什么问题……”看到成小南傻傻的笑着,方以北追念起田秋说过的,她似乎没有吃午饭,又想到卷发阿姨说的那些话,他便向成小南提议道:“要否则,我陪你去吃点工具吧?”

  “好啊好啊,真的可以么?”

  “虽然啦……”

  第一次近距离走在方以北身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那股奇特的气息钻进鼻腔,传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成小南迎着金色的阳光,用眼角瞥了瞥他的侧脸轮廓,笑得很满足。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像滂沱大雨事后,被清风染白的乌云。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吓得满头冷汗醒过来时,发现世界温暖如初。

  像是无尽黑暗里,突然洒下来的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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