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半日清闲，等萧风抄小路赶到汜偃城时，城门早已紧闭。
放眼四顾，幽幽夜色正浓，无论略显破败的城门照旧久经风霜的城墙上都已了无人声，只有零星数个围城墙而燃的昏黄火炬显示守城的兵士们还在恪尽职守。
只是要想叫开城门却是妄想了。
不外萧风也没有懊恼的意思，究竟城门对他来说也不外是个部署，有没有其实真无所谓。
按习惯找了个城墙角落，萧风微微提气，借脚力在城墙上轻点几下，便麻利跃上了城墙，又几个闪身入了汜偃城。
汜偃城中也是空空荡荡的，白昼里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及店肆酒馆早已打了烊，街道上黑漆漆的一片，见不到半分人影。
很显然，萧风这次似乎是睡过头了，连汜偃的宵禁都已经开始了。
宵禁是除却各大县区国都及几个特殊城池外，百分之八十的城池都普遍接纳了的溪风治理制度之一，目的是便于坊市人员及平民治理及节约人力物力，虽然也有一定监民督市的用意。
除却除夕，元宵等数个特殊节日不会宵禁外，一般戌时过半或亥时便会有兵士或衙役开始巡游城池各处并提醒宵禁开始，不行再在外停留，至丑时末或初入寅时结束。
在这段时间内，除却一些特殊营生外，商不商，贾不贾，人不外，声不传......简朴的说就是好好睡你的觉，不许活蹦乱跳的。
虽然，为了方便治理，那些特殊营生也不会定居在城中心的商业茂盛区，而是另辟一街，与宵禁互不滋扰，被人们俗称为花巷，也有念书人雅称痴欲街。
寅时后即是早市，也是一天热闹的开始。早市也是有划定的时间区域限制的，只是比之宵禁要宽松不少。
不外，无论什么治理制度对江湖人自然是没多约莫束的，因为实在没法子约束。虽然，江湖人因为种种原因轰轰烈烈果真抵触溪风律法的并不多见，否则天下早就大乱了。
所以，两者倒也算不得冲突。
心中暗道了声失算，萧风转身在城墙上四下瞅了瞅，随即微微皱眉，于叔竟没给自己留信号?
紧接着，他又无奈叹了口气，往城里多走了数十步，转头果真便看到城墙一拐角边立了个淡淡黑影。
“于叔!”萧风快走两步到了黑影身前，轻唤了声。
“少爷!”于逸躬身一礼，“飘缈楼已来了消息。”
“哦，可来了。”萧风微微一笑，随即又无奈道，“那你也不必在这儿等我一晚上吧?幸好我没起兴在外面游荡一晚，否则你岂不空等?”
于逸低下头，默然不语。
萧风见此也不再多问，随意道:“算了，天色不早了，有事我们回客栈再说。”这般说着，萧风已抬步往城内而去。
“少爷!”于逸却没抬步跟上，反而突然叫住了萧风，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风转身看向于逸，冲其眨眨眼，“于叔有什么事直接说即是，你我之间何需这般。”
“这.....”于逸越发迟疑，忽而眉目低敛，轻声道:“柳师去世了。”
夜色幽幽在这一刻竟突然平静得让人想要逃避。
“呵！”
数息后，幽幽夜幕中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萧风亦轻声道:“我知道。”
于逸微微愕然，随即越发缄默沉静。
萧风平静与于逸对视，眸子清澈得让人自惭形愧，“于叔放心，这些事，我看得开的。”
于逸扯了扯嘴角，微微颔首。
萧风抬头看了眼星色寥寂的天幕，微微勾了勾嘴角。可纵然早就知道了，真正面对时，他照旧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微微叹了口气，萧风收回视线，“可是详细信息?”
于逸再次点颔首。
“嗯，那就先回去，有些事该找答案了。”萧风也点颔首，平静道。
......
因为近日来江湖上明里暗里的小行动简直多了点，再加上还在隐世的几方势力的摩拳擦掌及包罗皇城中的一点小风云，飘缈楼今日传来的消息比之之前多了不止一点。
单单飘缈楼掌控的基本情报就寄来了三封书信，更别提萧风因为考虑到一些结构上次送回去消息嘱咐送来的不知几多鸡毛蒜皮小事了。
这倒是真让萧风有些叫苦了。
“当——当——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窗外有打更声遥遥传来，远处隐隐有鸡鸣声响起。
已是四更天的光景了。
“果真，什么事都不能积，越积越多，苦也!”好不容易看完除皇城中事的大事小事，萧风将手中纸张往桌上一丢，转头冲陪在一旁的于逸诉苦。
“少爷，剩下的明日再看吧?”于逸建议道。
“算了，明天有明天的事。”萧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脖颈，“于叔，不必陪我了，明日还需早起赶路，你去休息吧。”
于逸微微皱眉。
“行了，知道你担忧什么，”萧风无奈笑笑，“放心，我既然选择了这一步，有些事便不会再由着性子来，以前或许会做点什么，现在......究竟三年了......你去吧。”
“是，少爷!”于逸略做犹豫，躬身告退。
萧风目送于逸离开，微微阖目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信卷。
“二月十日，溪风帝君欲涉足江湖，引天谕殿外群臣跪求收回成命，帝君允三日后予以回复。”
“二月十日，溪风皇都暗卫曾有大行动，具体情况不详，只知与溪风太子有关。”
......
“二月十三日，免早朝，众皇子禁足。”
“二月十三日，溪风帝师柳自语为警示君王，自愿登叩天台，火焚其身，尸骨无存。”
“二月十三日，溪风天谕殿前昭告天下，三国联议，松山之约。”
“二月十三日，溪风皇都上方突现金芒，金芒互撞，皇都地震房摇。”
“二月十三日，溪风帝君一日不知其踪。”
“二月十三日，皇都以体恤天子之由掩帝师登叩天台之因。”
“柳自语，先天。”
“二月十三日，溪风帝后，大皇子禁足。”
......
“二月十四日，萧逸到达皇城。”
......
“二月十五日，落梅居，三公主邀安阳县县令之子一叙。”
“二月十五日，二皇子招萧逸密谈。”
......
萧风一边浏览信卷一边随手在就近纸张上圈圈画画。
并未花多长的时间，数万字的消息便已被一一浏览。
可萧风却并未松口气，反而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
苦涩勾了勾嘴角，萧风微微叹了口气。
难道皇家真的就该这般无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