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清冷的街道上，一老一少于明媚艳阳下漫步而行，倒是悠闲惬意得很。
“前辈有何事，直说即是。”
走出广场一大段距离，见老僧人仍没有半离开口的计划，萧风微微停住脚步，转头认真道。
老僧人也紧随停住了脚步，慈祥笑了笑，“老衲只是有几事不明，不知萧施主可否解惑？”语气甚是谦逊。
“若不麻烦，晚辈自然乐意知无不言。”萧风点颔首，礼貌回覆。
老僧人满意点了颔首，随即脸色瞬间肃然很是，“老衲想知道饮血剑是不是饮过血？”
萧风点了颔首，“七日前，其时差点把主人吓坏了。”倒是不见什么意外之色，又开始继续沿街道晃悠。
老僧人连忙抬步跟上，“是施主的？”
萧风转头看了眼老僧人，又忽而笑了笑，语气依旧礼貌客气，却有些意味深长，“前辈非迂腐之人，何须含血喷人。”
“施主可知，饮血不饮凡血，这可是份大因果？”老僧人干咳了两声，又道。
萧风微微皱了下眉头，脚步不停，轻声道:“前辈的意思是，血魔可能再现江湖？”
老僧人欣慰点颔首，跟智慧人说话就是容易。
萧风也点了颔首。
对于这件事，他其实早就有所预料，故如今被确定倒并不如何受惊。
百余年前的血魔，其时的大多数江湖人都传其生而赤瞳，生性残忍嗜血，无所忌惮。
又传其手中剑削铁如泥，有惑人心神之能，是把邪剑。
但事实上，江湖秩事上也曾有另一类纪录，血魔非魔，乃傀儡尔，唯其手中剑魔。
只是此事太过谬妄，多作笑料，秩事也是只寥寥数笔，语焉不详，预计其时江湖人也没人认真。
若是之前，萧风自然也是一点不信的。
可经历了那夜之事，再加上有些不得不让他注意的小细节，萧风便真不能把这当笑料看了。
血魔认真是生而赤瞳?
惑人心神的是人御剑，照旧剑自己之故？
剑既有灵，人可御剑，又为何不能为剑所用？
那么张伯伯那日说祝青山不太对劲，他才出的手，祝青山的差池劲可是剑之故？
所以，那夜萧风才会对祝青山那般说，且说得那般爽性直接。
不仅仅只是稍加提醒而已。
而祝青山也认真变了脸色。
这便说明许多事祝青山早已心中有数，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之后，萧风看得更真切，祝青山简直听进去了，但心中那份侥幸照旧没放下。
也对，无价之宝又有几人乐意轻易放手呢？
所以一向不喜麻烦的萧风才会对毫无关系的祝青山如此上心，不仅脱手相助，还给出了飘缈楼身份令牌，不仅仅是萧天月几人的缘故，大有深意。
少年想的到底是要更多，越发深远的。
“所以呢？”哪知萧风却完全没按常理出牌的计划，语气随意道。
老僧人被噎了下，循循善诱，“施主不计划管管？昨日因才有今日果，施主岂能坐视不理?。”
萧风微微勾了勾嘴角，面色依旧平静，随口道:“难道前辈没有？”
老僧人张了张嘴。
萧风接着增补，“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老僧人面上有点挂不住。
“前辈怎确定晚辈便能制住饮血？”萧风见此，撇了撇嘴，也不再追究这些，继而又好奇道。
老僧人面色略略缓了缓，“不是老衲自夸，这些年游历，能与老衲并行之人真的很少，萧施主恰巧能算一个，这也算是一场大缘了。”
萧风微微皱眉，又转了口气，“那第二件呢？”
老僧人怔了下，“施主是允许了？”这也太爽性了吧。
萧风点颔首又摇摇头，叹了口气，“算是吧，但晚辈事先说好，此事对晚辈来说太小，晚辈不会太过上心。”
那这老衲该不应放心呢？老僧人心中嘀咕，却没再美意思多问，究竟这事牵扯因果太大，他这般硬塞，真有点不要老脸了。而且之后他似乎照旧要不老实点的。
“雅间里有个小女人很离奇，老衲看不透，一点也看不透，”他似乎喃喃自语，“比萧施主还离奇。”似乎怕萧风不在意，他又皱起眉头强调。
萧风闻言，脚步微微一顿，转头似笑非笑看他。
老僧人不慌不忙抬头，继续增补，“老衲的意思是，老衲感兴趣的，自然也会有其他人感兴趣，相识好歹也是份缘，萧施主莫要多想。”
萧风这才收回视线，想了想，认真点颔首，又微微皱起眉头，也似自语般低喃，“正好是与饮血剑一同的，应该不算太麻烦。”
这就是说他管了。
老僧人又怔了下，这小家伙不是挺怕麻烦的吗，现在怎么这么爱管闲事了？
摸了摸脑袋，老僧人突然有点恼。
萧风却很快恢复平静，“然后呢？”
老僧人深吸了两口气，张了张嘴，犹豫了下又突然转了口气，正色道:“施主可知，有时候心软并不算件好事，特别是对施主来说。”
萧风打了个呵欠，“知道啊，前辈看晚辈前几年可曾这般，只是晚辈对那个小女人也有点兴趣。”语气虽随意，却仍是礼貌很是的。
老僧人似乎更恼了。
萧风又道:“晚辈可是能与前辈并行之人，岂会没有这点眼力。”
老僧人胡乱摸了把秃顶，真是一点得道高僧的模样都没了。
萧风可笑地摇了摇头，“对了，前辈前来何事，趁着现在清闲也一并说了吧，省得临走时又与晚辈借一步说话，让一伙人神经兮兮的。”
老僧人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恢复了高人形象，“老衲是专程来给萧施主送份邀请函的，望施主赏光。”说着抬手往怀里掏。
萧风却抬手制止了其行动，“前辈不用拿了，晚辈不会去的。”
老僧人微微皱起眉头，直视萧风，“怎的还没问就说不去，太不给老衲面子了吧？”
萧风摇了摇头，“给飘缈楼的我会考虑，但给我的，我不会去。”这是他第一次在老僧人面前以‘我’自居，而非‘晚辈’。
老僧人眉头皱得愈紧，“飘缈楼也是要送去的，只是这纷歧样。”
萧风点颔首，“我知道，那个是给飘缈令郎的。”他又突然道:“是不是那几个神秘宗门也有?”
老僧人迟疑颔首。
萧风平静道:“这就对了，道差异，晚辈深感歉仄。”
老僧人眉头紧皱，深深看着萧风。
萧风也平静与之对视，目光清澈如水。
过了会儿，老僧人终于点了颔首。
正在这时，萧风似有所感，转头往城外看去。
老僧人也有所察觉，亦抬头看去，随即他忽而面色微变，也未来得及同萧风打声招呼，抬腿便往城门偏向急掠而去。
城门之上有红云盘旋，似汩汩而动又似飘忽不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方漫延，诡异很是。
萧风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下，也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