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天空稍稍放晴,一阵凉风吹过,打落一地的金色梧桐树叶。
百里鸿渊徐徐在廊下走着,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纷纷驻足,低头行礼,他只当做没有看见,陶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初秋衣衫,每过一阵风,衣角便随着翻飞,但他丝绝不觉得严寒,只是轻轻一拂被吹乱的长发,露出后颈上被包扎起来的一处伤痕。
不多时,他来到了叶皇后所居住的凤栖宫,抬头看了看那块金碧辉煌的匾额,正缄默沉静地向外人宣告着宫内之人身份的高尚。
守在宫门口的侍女见太子殿下来了,急遽迎接着出来:“殿下怎么一小我私家过来了?也没有一个下人随着?”
百里鸿渊笑笑:“是我嫌他们烦,让他们别随着。母后午休起来了吗?”
侍女颔首:“刚刚起来,正惦念着殿下呢!”
百里鸿渊便加速了脚步,穿过重重房门,来到母后的寝室。
叶皇后刚刚从午休中起来,尚未梳洗妆扮,只是穿着寻常衣衫,未施粉黛,乌黑长发也只是简朴挽起,斜倚在长榻之上,但眉眼间的迤逦神色依旧难以掩去。
长榻边,一个侍女跪着,手捧托盘,另一个手持着一盒药膏,正小心翼翼地给皇后娘娘涂药。
“母后,您的伤势可还好些?”百里鸿渊几步走到母后身前。
叶皇后露出宠溺的笑意,拉了他在身边坐下:“没什么大碍了,亏的你体贴,一日三次过来看我,比以前不知道听话几多。”
百里鸿渊接过侍女手中的药膏,让她们退下,亲自为母后敷药。
之间叶皇后左手衣袖挽起,露出鲜藕一般洁白的手臂,只是在这纤弱的臂膀之上,一道难看的疤痕从手腕延伸到臂弯,似是烫伤,又非寻常烫伤,幸亏伤疤已经结痂,开始徐徐愈合了。
“母后也真是的,那件事情,只需要我受点伤就够了,何须你我两人都这般狼狈。”百里昌胤一边给母后上药,一边诉苦。
叶皇后用另一只手抚过他的秀发,虽然被皇儿诉苦,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你不常在父皇身边行走,受了伤他也不晓得有多严重,只有我,把这血淋淋的伤口给他看,他才知道皇宗子和二皇子干的事情有多严重。而且,一次受伤,不仅解决了问题,还把你牢牢拴在了身边,母后还觉得赚了呢!”
百里鸿渊见母后另有力气开玩笑,也忍不住笑了,“孩儿在母后心里是有何等顽皮呀,非得要受伤才气栓住我。”
他仔仔细细抹好了药膏,又用洁净的纱布包扎好,这才抬起头来:“只是母后又何须这么自讨苦吃,让这伤疤延续了这么些日子,您完全没有须要忍受这疼痛的。”
叶皇后放下挽起的衣袖,坐起身来,轻轻解开太子脖颈上的纱布,就在那一日宴席上,他的脖颈后面被炸裂的花瓶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半个衣襟都被他的鲜血染红了。所幸伤口没有伤及脉络,虽险,却无性命之忧。
此时揭开纱布,只见百里鸿渊的后颈处平滑,毫无受伤的痕迹。才仅仅数日,他的伤口便完全愈合了,一丝难看的疤痕也没有留下。
叶皇后照旧把纱布替他缠上,稍稍收起了溺爱的语气,正色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族有些与众差异的地方,也拥有一些差异寻常的力量,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够放肆声张。要否则,你也知道,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生生葬送了几多族人的性命。”
百里鸿渊顺服地听着,他的思绪也飘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其实,有些事情,连他的母后也不知道。
叶皇后爱抚着他的脸颊,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如此经营计划,让你坐上这太子之位。戕害你我族人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能搪塞地了的,只能是不停获得力量,才气有让我们一族有出头之日。”
百里鸿渊自然是明白母后言语中的深意,平静地靠在母后身边。
那一日在猫儿山,他接到母后的传书,说皇宗子似乎对他们打起了主意。他立刻飞驰回宫,听到了汪公公的汇报,知道皇长兄要利用重阳节演出的杂耍班子,谋害他的性命。
叶国舅想着爽性先下手为强,直接把那杂耍班子解决了,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百里鸿渊却一把拦住了他,他思索着说:“除掉这帮杂耍艺人倒是不难,只是下一次还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此外花样来,防不胜防。不如来个将计就计,一次解决掉所有问题。”
“那你计划如何将计就计法?”叶国舅知道自己的这个外甥向来心思缜密,所以也会听从他的想法。
百里鸿渊把自己的想法给舅舅和母后说了,叶皇后却是一脸凝重:“这法子倒是好,可是万一伤了皇上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儿,”百里鸿渊说道,“只要提前部署上护卫,实时掩护好父皇,不会失事的。我到时候让铁护卫专门站在我的身后,他的身手,母后是知道的。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皇长兄的计划败事,同时,连这帮杂耍班子都不用我们亲自解决,我们只要在一旁看戏就好了。”
叶皇后见皇儿说得信誓旦旦,哥哥也支持他的想法,也只得颔首应了。
重阳节前一日,杂耍班子早早进了宫,为第二日的演出做准备。不外十几日间,那班头恰似老了十几岁一般。旁人问起,他就推说是为演出太费心了。
在熙熙攘攘人群中,他把那位徒弟拽到了没人的地方,细细付托了第二日要做的事情:“到时候,你就冒充失手,把那藏了火药的球往太子殿下身上扔,知道了吗?”
那十多岁的徒弟咬着唇,默默允许了。
两人商议一阵,正要回去,一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华服的令郎哥儿无声地立在他们身后,不知道他们刚刚说的话被听去了几多?
班头正慌神的时候,令郎哥儿微微一笑,班头跟他的小徒弟便愣在了当地,等他们回过神来,眼前哪里另有什么令郎哥儿?
班头擦了擦眼睛,适才是怎么了?差池,出来地太久了,得快些回去才是。他最后嘱咐了徒弟一遍:“记着,明天在宴席上,把那球扔到皇上,皇后,另有太子三小我私家身上,知道了吗?”
他的徒弟也呆呆的,适才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二人越日要做的事情,已经跟计划的纷歧样了。但是他们两人,没有一个觉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