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年的瞳孔被湛蓝色的光线吞噬,他的眼睛像一片深邃而蔚蓝的海,大海可以是平静的,也可以是恼怒的。当安宁的蓝海变得气势汹汹,再如何嗜血狰狞的鲨鱼也得臣服在这股神威之下。
他抬头望天,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却属于那只活在他梦里的狗。
安斯年的心神陶醉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之中,似乎婴儿身处子宫之中,被羊水包裹。他如同幼小的婴孩一般蜷缩成一团,面前站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它的耳朵耷拉着,可它站着,像人一样站着。
小狗捧着一本故事书,开始给小男孩讲起了睡前故事。
“对于降生于1950年的史努比来说,他的上一次人(狗)生转折点发生在1960年,他勇敢地站了起来,再也不毫无尊严地四脚着地。他开始独立思考,而不再是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子的附庸,他发现睡在屋顶上更容易发挥他的才气,纵然是摔下来,他也可以说出这样的名句:生活就是会被从美梦中粗暴地惊醒。”
“在接下来的40年间,史努比心安理得地继续着‘全世界的最伟大的小狗’这一角色。除了极偶然的情况,他一般会相信‘狗’简直是一种与自己不相干的动物。而他则是那位一战中的航行员、精益求精的作家、在星期天下午闲逛的酷哥、一名夸夸其谈的律师。”
“除了对于猫刻骨铭心的恼恨外,他缺乏任何‘狗’的痕迹,查理·布朗不得不停望他忍受着这个同伴的狂妄、没心没肺与勇往直前。看,纵然在夜晚饥饿难耐时,史努比仍体现出一种男爵式的尊严与骄傲。在已往的几十年中,全球至少有3亿5千5百万人每天盯着他的生活,却从未影响过他的我行我素。”
“从查理·布朗的挫折,我们看到了生活的现实,看到了面对的外界的无奈与平庸,但史努比却将日常生活酿成了一场场真正的冒险:干枯的游泳池是英祥瑞海峡、尖尖的屋顶成为战斗机……最终,花生村所有的居民都成为了史努比的配角,他们存在理由的就是为了突显这只特立独行的小狗,头戴防风眼镜的史努好比同瞎眼的博尔赫斯一样实践着‘强劲的想象发生现实’。”
“作者舒尔茨更偏爱查理·布朗,而史努比却漫不经心地大放异彩。请戴好你的航行头盔,我们将追随我们的漫画英雄开始一场激感人心的历险,你看他,可真是一只了不起的小狗!”
小狗合上书本,外界的安斯年随着故事的结束而停止了自言自语。
“在世,也让别人在世。”
“我不是要掩护你,我只是要掩护别人。”
安斯年声音呢喃,他伸出右手,温柔地撩拨着空气,像看待最美丽的花朵一般看待那道炽烈的光。
死光代表不了命运,至少在安斯年和小狗这里,它不具备死亡的威严。
无穷无尽的引力缠绕在安斯年的掌心,一个肉眼不行见的微型黑洞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光也好,物质也罢,一切都将湮灭于微末之间。
光速是宇宙的理论极限速度,不行到达也无法逾越,可再快的光也逃脱不了黑洞的束缚。源源不停的光柱落入安斯年的手心,宛如跌落九天的银河汇入世间最为森然可怖的无底洞之中。
光是自上而下的,形成了光柱,将安斯年的掌心和天际连接。这一幕简直像极了《龙珠》里对天发射的龟派气功,只差安斯年嘴里没喊一句“ka me ha me ha”。
天特此外亮,夜特此外黑,安斯年立身于耀眼的光线之下,像一颗孤零零漂浮在外太空的星球。人只要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散发着自己的光线,这一刻的安斯年无疑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
“你一定是疯了……”
鹿圆看着那道带电粒子束落于安斯年的掌心,突然想起了刘慈欣的短篇科幻小说《鲸歌》——鲸歌在响着,这是大海的灵魂在赞美。鲸歌中,上古的闪电击打着的原始的海洋,生命如萤火在混沌的海水中闪现。
“原来和我打的时候你一直在装弱小,你这家伙……是乐善好施的天使吗?”耶格尔同样抬头仰望头顶的安斯年,喃喃自语,如同仰望星空的歌德。
“走。”
安斯年说了一个字之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耶格尔下意识的吐槽,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他。操控他身体的是那只梦里的小狗,而他自己的意识则以一种近乎游戏里的第三人称视角注视着这一切。
他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最后,对上的不是猎物,而是学院精心打造的对敌武器。傻吗?虽然是傻的,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但在安斯年看来,对就是对,差池就是差池。
对的事自然要维护,差池的自然要驳倒,否则自己会寝食难安的。他没措施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那些都是他难得且珍贵的宝藏。
眼见安斯年完好无损,耶格尔虎目含泪,他咬了咬牙,随后包裹住肩膀上的瓦伦蒂娜,整小我私家沉入水中。这儿离南极洲很近,踏上那片土地,他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安斯年的意识察觉到耶格尔的远去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目标丢失,那么卫星自然也该停止攻击。光柱倾泻了一分多钟,可在这短短一分钟里,可安斯年和边上的鹿圆却活出了一个世纪的感受。
天上的灼烁逐渐黯淡,来自学院卫星的死光消弭在空气之中。事情看似结束了,但安斯年知道自己可能还将迎接学院的怒火。
自通古斯天赋学院建设以来,这照旧第一例。
安斯年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飞回那块还算宽敞的泥柱平台。
“蠢驴,你不要命了?!”鹿圆赶忙跑上前来,“接下来不管学院问你什么,你就咬定你是想救瓦伦蒂娜,而非耶格尔。”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是请你一定记着,学院的死光武器可能会伤及平民,你是为了救瓦伦蒂娜而出的手。”
少女没有太过的责备,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第一时间就开始帮自己想善后的措施。这让他很是感动,安斯年看着一脸担忧的鹿圆,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感受其实很好,就像你背离人世踽踽独行,可你的身后总是有那么一小我私家默默地无条件支持你。
安斯年想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他只看到少女开口说话,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在适才超音速突破音障的那一刻,短暂而强烈的音爆声击穿了他的耳膜。
鹿圆的声音是直接在他的脑海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