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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异类

第3章 白昼做梦

生来异类 回声ECHO 5921 2018-08-27 12:07:06

  “出国留学的事,我要怎么和我爸妈说?”安斯年和鹿圆站在自家楼下,抬头望着房间里的灯光无奈苦笑。

  鹿圆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事一桩,等下进去就好幸亏边上呆着,别插话,一切我来解释。”

  “哦。”安斯年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乖乖跟在鹿圆身后。

  不需要安斯年的任何提示,鹿圆熟门熟路地进了楼按了门铃,似乎这套行动她已演练了千百遍。就似乎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少女身后的安斯年,反倒像一个拘谨的客人第一次上门。

  期待门铃的时候,鹿圆转头瞥了一眼背后的安斯年,眼神中写满了诸葛孔明看待刘阿斗的那种无奈。很难想象有人的眼睛可以如他那般茫然而无助,像一只软弱的羔羊,在狩猎的盛季永无止境地逃避。

  还真是一条败犬啊,没人要的那种。

  “怎么了?”安斯年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望去。

  “没什么。”鹿圆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安安,你回……你是?”

  一名神色略微憔悴的中年妇女拉开一条,只是映入眼帘的第一小我私家竟然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大长腿女孩,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妈,我在这。”鹿圆身后的安斯年无奈开口。

  安斯年发现自己母亲的目光聚焦在鹿圆的身上,一时之间竟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这让他有些沮丧,衰的人连存在感都低,像一只卑微的可怜虫。至少气场强大的鹿圆一进场就占据了世间绝大部门的视线,色泽醒目得就像意大利画家桑德罗·波切提利的那副名画。

  安斯年记得上学时看过那幅《维纳斯的降生》,画里描绘的是一个关于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在波光粼粼的爱琴海上,花瓣从天坠落。纯洁而美丽的维纳斯踩在巨大而洁白的扇贝上,风神把她吹送到幽静冷落的岸边,而春神芙罗娜用繁星织成的锦衣在岸边迎接她。维纳斯身材修长,容貌秀美,双眼凝视着远方,眼神充满着理想、迷惘与悲悼,身后则是无垠的碧海蓝天。

  其时年纪尚轻的安斯年看着那幅画发了很久的呆,不是痴迷于画作上赤裸的肉体,而是想着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要享受世界的祝福和众神的优待。

  就像眼前这个少女,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陪同着种种不行思议。

  只是鹿圆若是知道了安斯年的想法一定不屑于一顾,维纳斯太过柔弱太过悲悼。她基础不指望任何柔弱的体现能为自己争得来什么,与其奢望他人的恩惠,她更相信自己。美好的工具从来不会寻求关注。

  安妈妈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赶忙招呼道:“快进来吧,这女孩是你同学吧?”

  “伯母,我不是他的同学。”出乎意料的,鹿圆直接否认了安妈妈的说法。

  安妈妈拉开大门的手一僵,不明就里地看着面前少女。她倒是不会误以为自己的儿子欺负人家惹了麻烦,那孩子太孤僻了,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既然不是同学,那怎么也不行能是女朋友吧?

  安妈妈热情道:“没事没事,那就是朋友了。来者是客,先进来吧。”

  “我也不是安斯年的朋友。”鹿圆摇了摇头,不依不饶道,“我是安斯年亲生怙恃的委托人,他们临终前希望我找到安斯年,为他提供一个更好的学习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就带着他去美国念书。”

  少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证书和执法文件。

  安妈妈的内心咯噔一下,但在听到安斯年亲生怙恃过世之后又莫名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庆幸。安妈妈如释重负,庆幸之余,一股罪恶感和愧疚感随后涌了上来。

  纵然是一条随便收养的流浪狗相处了十几年也会有难以割舍的情感,更况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畏惧安斯年被他的亲生怙恃从身边带走,但从伦理上来讲,孩子不也有权利见到他的生父生母吗?她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却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应羞愧。

  幸亏眼下这一刻,她并不需要面临选择。

  “如果安安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安妈妈看了一眼缄默沉静不语的安斯年,只当他听到了亲生怙恃的消息有些不习惯。

  纵然安斯年不出国留学,他也要去外面读大学。因此,安妈妈早就做好了告此外心理准备,倒也没多大伤感的情绪。

  听到安妈妈的话,鹿圆这才点了颔首,换上拖鞋迈步走入安斯年的家中。少女神情自若,如同一个骄傲的女王巡视着她的领地。

  “安安,你爸妈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看起来似乎照旧个有钱人家,不知道其时怎的把你丢在了孤儿院。”安妈妈悄悄扯过安斯年,小声道,“好了好了,你快去收拾收拾行李,顺便把房间空出来,让给人家女人睡。”

  安斯年瞪大眼睛,受惊道:“那我睡哪?”

  “睡客房呗,客房太多杂物,欠好让人家女人睡那。”安妈妈揉了揉他的脑袋,叹息道,“快去吧,我打个电话跟你爸说一下,他今天出差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妈。”安斯年抱了抱自己的母亲,无语凝噎。

  …………

  …………

  安斯年随着鹿圆进了自己的房间,少女像一只美丽自信的白昼鹅,一路抬头挺胸。

  “呼,累死我了。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鹿圆一进房间就踢掉拖鞋,含胸驼背,整小我私家像虚脱了似的。

  安斯年眨了眨眼睛,惊奇道:“你适才是演的?”

  “否则呢?只有体现得足够强势,气场足够强大,才气让你看起来更具权威性。”鹿圆往后一躺,倒在床上慵懒道,“不外呢,人总不能一直绷着吧?那样的话会把自己累坏的。我又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可不懂那些狂妄与偏见。不外你体现也还不错。”

  安斯年知道她是在说自己适才没有插嘴一事,可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适当保持缄默沉静有什么好值得表彰的。

  安斯年有些懊恼,他怔怔望着鹿圆,少女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曲线玲珑起伏,令人情不自禁联想到笔墨连绵的山水画。

  “适才你说的关于我怙恃的事……”

  鹿圆有气无力地说道:“假的假的,你不会真信了吧?”

  一碰到床,她就懒得只想睡觉。

  这是安斯年没见过的一面,鹿圆并不像他想的那么自豪难以接近。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猫,纵然在外面她再如何张牙舞爪,可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就会眯起眼睛,舒服地趴在平静的小角落,懒洋洋地晒着自己的小太阳。

  安斯年犹豫了一会儿,絮絮叨叨道:“其实我原以为你会扮成学院的老师,或者是我的女朋友来说服我妈,就像小说和影戏里演的那样。甚至你基础不需要解释,只需轻轻吹一口气,像那种魔法少女一样,我妈一听你的话就瞬间同意了你的看法。现在看来,果真现实和影戏情节不太一样,我的理想很可笑吧?”

  安斯年自顾自说道:“你有看过《白昼梦想家》吗?男主是一个职业卑微,内向孤僻,喜欢白昼做梦也经常出糗的中年男人。现实并不能容忍他的梦想,于是他磨平自己的棱角,满腔的超级英雄和冒险故事都付诸于白昼梦之中。但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他为了一张底片毅然决然冒着被卷铺盖的风险开始了一场疯狂的旅行。他坐醉汉开的直升机,跳入冰海,和鲨鱼屠杀,冲向即将发作的火山,爬喜马拉雅山,一切一切,都是曾经只有在他的白昼梦里才气实现的事。故事的最后,男主终于stop dreaming, starting living,但在我看来,他不再需要白昼做梦,因为他已经成了超级英雄,他没拯救世界,但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

  “影戏的分镜很美,但我更喜欢的是里面的配乐,尤其是Arcade Fire 的那首《Wake Up》,当男主从一副副巨型杂志封面前跑过时,歌曲适时响起。那种心灵觉醒的热潮配合这样高亮的曲调,马上让我血液沸腾,有了一种挣脱枷锁的共识感。”

  “你说我去了通古斯天赋学院之后会变得纷歧样吗?我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个故事的主角,那么那个故事一定是个体具。”

  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无人回应。安斯年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鹿圆,少女不知何时早已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似乎如羽毛一般轻轻哆嗦。

  “竟然睡着了啊,我是长得有何等面善才让你这么放心。”好不容易兴起勇气想说些心里话的安斯年自嘲一笑,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被放光了所有的勇气。

  安斯年站起身,细心为鹿圆盖好被子,拉好被角。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衣橱,轻轻地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着四季换装的衣服,生怕自己不小心惊醒了少女甜美的梦。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少女嘴角微微上翘,像神女点燃了一室的明媚春景。

  …………

  …………

  第二天一大早,安斯年和鹿圆就被安妈妈叫醒载到了闻州国际机场。

  事出突然,安斯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带什么,因此除了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物品外,鹿圆便建议能不带的就不要带。到了最后,安斯年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鹿圆则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安斯年。

  双手空空的少女,提着一个大行李箱的少年,两人走进机场大厅,就像一个盛世王朝的公主身边随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奴才,画面格外的喜感。

  “抬起头来,好歹你也是通古斯天赋学院的庆幸一员,别这么低头丧气啦!”鹿圆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地拍了拍安斯年的后背。

  “低头丧气?我有吗?”安斯年惊讶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可能是离别有点伤心?”

  鹿圆幽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就差没把衰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在这儿呆着,身份证给我,我去处置惩罚一下登机事宜。”

  “嗯,好。”

  安斯年目送着女孩离开,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百无聊赖地追念着自己的高中生涯。遗憾的是,值得他纪念的场景并不多,只有那少数频频和张思柔的客套攀谈。借笔、借橡皮擦、借涂改液,借条记,但总归借不到她的笑容和她的心。安斯年的脑海里画面闪烁,就像一家放映黑白默片的老旧影戏院,热映的永远只有那么几张死板生硬的幻灯片。

  “安斯年!”正当男孩妙想天开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斯年敢拍着胸脯用自己珍藏了十九年的贞操起誓,就算有一天对方烧成灰,差池,是自己烧成灰,再也无法复燃了,他也不会忘记这道声音。

  “思柔同学,你怎么在这里?”安斯年竭力掩盖自己声音中的张皇。

  张思柔捂嘴一笑,好奇道:“斯年同志,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我和江华要提前去加拿大找好屋子呀,他说正好家里有在多伦多购置房产的计划,想让我资助照料照料。”

  安斯年呆住了,他没想到“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套路,竟然还会曲线救国变相同居。安斯年紧紧抿着嘴唇,心中不禁泛起几分黯然。

  “我是去……”安斯年心中暗叹,话正说到一半,却被人打断。

  “思柔,我们走吧……咦,这不是安斯年吗?你在这干什么?”沈江华手里攥着两张机票走了过来,他惊奇地看了安斯年一眼。

  沈江华说完似乎也计划等安斯年回覆,他直接问道:“你要去哪里旅游?”

  张思柔楞了一下,名顿开道:“对啊,要不有空你可以来多伦多找我和江华玩,究竟三年同学,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

  沈江华眉头微不行察地皱了皱,他悄悄叹了一口气,心想政府者迷旁观者清,也就只有这傻丫头没有看出对方的情意了。沈江华并不傻,安斯年又不是奥斯卡影帝,作为别人家的孩子,他很早就看出了对方心里潜伏的情愫,只是他从未把缄默沉静寡言的安斯年当成正经的对手。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安斯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人类是一种自带弹幕过滤系统的高级动物,人们永远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听到他们想听到的,解释永远只对想听你解释的人才起作用。

  就似乎……致歉如果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安斯年看着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张思柔,突然明白,原来有些工具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可是啊,原理我都懂,为什么真决定放手却这么难?

  哪种比力孤苦,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照旧心里爱着一小我私家,却始终无法向爱靠近?所谓孤苦,就是你面对的那小我私家,她的情绪和你自己的情绪基础不在同一个频率。

  安斯年嘴唇嗫嚅,想要一脸无所谓地说“好啊,谢谢你的招待,有空你们常来玩哦,祝你们幸福”,可是啊,巨大的压抑与不快就像世界上最粘稠的胶水顺着咽喉灌入食道,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谢你们的招待,不外我们斯年很忙的,可能没时间去加拿大找你们玩。”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似乎自天外传来,将他从海底两万里的孤寂与无助之中拉了出来。

  鹿圆不知何时泛起在安斯年身后,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窗倾泻在少女身上,她整小我私家笼罩在金色的日光里,脸上带着不容拒接的威严,就像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女将军,威风得一塌糊涂。

  这是一个走起来路带着风儿,躺在床上像只懒猫的女孩。

  安斯年傻傻转头,他终于明白自己错了,鹿圆不是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鹿圆是英灵殿里头的女武神瓦尔基里,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她的气场一出,就似乎在向沈江华和张思柔宣告自己的主权。就算没有人会在意一条败犬的感受,可是她在乎,她用行动告诉世人,这条流浪狗,她罩的。

  “你……你是……”张思柔被突然泛起的大长腿女孩儿吓了一跳,对方盛气凌人,美得有些不真实,而且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玄色西装的俄罗斯壮汉,由不得她不忙乱。

  “我是安斯年的女朋友,准备一起前往美国留学。”鹿圆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思柔,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沈江华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实在无法把她和边上的安斯年联系到一起。

  “斯年,我们走吧。”鹿圆挽上安斯年的手,若无其事道,“我后面这两位是阿布拉莫维奇天空号的机长,他们是从俄罗斯专程过来接我们的,我们家和俄罗斯那边的关系也不错。”

  “阿布拉莫维奇天空号?俄罗斯人?”安斯年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其中一名黑衣人躬了躬身,耐心解释道:“我们老板是俄罗斯人,同时也是英超球队切尔西俱乐部的实际拥有者。这架专机其实是他先从安塞特航空租赁公司购置的一架波音767-300的原装飞机,然后送至飞机内部装修巨头JetAviation公司进行了脱胎换骨的革新。前前后后共计耗资十亿美金,与美国总统的空军一号享受同样级此外宁静保障。请您务必放心,您和鹿小姐的旅程将获得最好的服务和最大级此外宁静保障。”

  十亿美金?安斯年被黑衣人的话惊了一下,他的脑袋有些当机,对他来说,十亿美金和一千万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差异,横竖自己只有两袖清风。张思柔和沈江华更是呆呆杵在原地,看着那个丝绝不起眼的高中同学随着那个骄傲得像一个皇室公主的神秘少女一路远去。

  两人面面相觑,这种感受就似乎你每天早上都下楼买豆乳油条,可是有一天,卖早餐的小哥突然告诉你,他要回去继续家业,再也不在这里卖豆乳油条了。说罢,远处开来一辆法拉利LaFerrari限量版,车上下来一个肤白貌美的长腿美女,小哥搂着妹子便上了车一骑绝尘,只留下你站在早餐摊边吃吃尾气喝喝西冬风。

  生活就是狗娘养的,像一出荒唐的情景剧,上一刻还无人问津,下一刻就贵宾满座。

  安斯年转头偷偷看了一眼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张思柔,她的身影已经细小得有些看不太清。安斯年不确定这一别再见时不知又是怎样一种光景,但他知道鹿圆帮他离别了自己已往的生活,自己要嘛骑上马像一个英勇的骑士一样加速冲锋,要嘛就只能像一个懦夫一样摔死在马背下。

  鹿圆拯救了他,所以他想当一个一往无前的骑士。像《白昼梦想家》的男主,不再做白昼梦,而是开始自己的疯狂,完成自己的救赎。他知道少女的在乎更像是一种对败犬的同情和认可,可纵然如此,他的鼻头照旧有些酸酸的。

  就像那个在沙滩捡鱼的孩子,被狂风雨卷上海岸的小鱼注定活不了太久,可他照旧义无反顾地救着那一条条小鱼。有人告诉他,鱼这么多,你是救不外来的,谁在乎呢?孩子的回覆也很简朴,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

  是的,没人在乎流浪狗的感受,可是流浪狗自己在乎。

  安斯年有自己的感受,鹿圆顾及到他的感受,所以她也在乎。

  “安斯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

  “昨晚你的睡前小故事我全听见了,不错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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