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古秘术
“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珍宝’,我看这各仙君送的礼都及不上仙子一笑。”冥祯摸着下巴打趣。
“那我更想知道这惹得仙子一笑的礼物有何神奇之处,它又是出自谁之手?”容疏摇了摇折扇,遥见那月老府的大总管已被一群人围着面色愈见不善,又道,“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见夜沧远远来了,两人停下话头,齐齐浅笑看向他。
溟祯率先开口:“又背着我们做什么去了?许多时日不见,怎么精神这么差?”
夜沧摸了摸眼下:“有这么明显?”
“若不是你脚步还不算虚浮,我们都要怀疑你肾气不足了。”容疏笑着补刀。
夜沧没有理会他们的打趣,叹了口气:“还好,不外多日不敢睡了。”
容疏与冥祯互看一眼,两人面色严肃起来,容疏拿扇子敲了敲手心:“已经严重到这个田地了吗?”
夜沧四下看看,人影绰绰,便道:“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僻静处,夜沧道:“以前我还能感知到‘他’去了哪里,现下却一点印象也无。而且经常醒后手臂酸疼,不知为何。”
“许是干了坏事。”溟祯正要插科讥笑,被容疏一个眼神制止。
容疏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眼下‘他’只找到了你一个宿主,但凡他有点脑子,便不会轻易袒露你的身份。所以他只可能秘密地做一些惊不起风浪的事,你且放宽心。”
夜沧点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在无极山的这段时间,师父也有派人偷偷随着‘我’,却总被‘他’用种种手段挣脱了,我担忧他在密谋大事。”
溟祯也找准时机插话进来:“那改天我和容疏趁你睡了偷偷随着‘你’?我就不信另有我溟祯跟丢的人。”
夜沧无奈一笑:“‘他’也不是次次等我睡着了才出来,只是近来频繁了点。你们切莫意气行事,如今他的力量似乎比我还甚,我担忧‘他’伤了你们。”
溟祯再要说,被容疏拦下:“沧他说得有点原理,我们照旧别给他添乱了,这些事师叔们也会考虑的。”
“好吧。”溟祯有些丧气。
夜沧又望了望远处,道:“仙子似乎下席了,你们且玩着,我去给仙子请个安。”便辞了两人,独自往殿中行去。
才至小门,托仙仆通报了,纷歧会儿玉蝉亲自来迎。
“仙子料定上仙会来,已在后花园期待多时了。殿中人稀,上仙有什么驱使见告玉蝉一声便好。”
“有劳。”
夜沧一路熟门熟路来到广寒宫后花园,还未踏进园中,就因眼前的景象怔了一下。
树枝做的篱笆墙,黄土堆的矮房,另有厚厚茅草铺的屋顶。篱笆外有一小亩菜地,里面长着不知名的青苗,菜地另一边是竹篾围成的圈养圈,里面养了几头野山羊。
一位年轻妇人从屋里出来,麻衣麻裙,头上、脖子上、手腕上,都戴着兽骨制成的首饰。她看向夜沧,赫然是广寒仙子的模样,眉眼都是笑意:“你回来了。”
“仙……”夜沧并未太过惊疑,但仍制止不了作声发问,话才出口一个字就被广寒仙子打断。
“嘘——”仙子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夜沧突然觉得身后有“人”,他转过身,又见一个兽皮裹身的青壮男子扛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兽满面东风地朝仙子走去。
仙子眼中的笑更盛了,却不敢眨眼,那里面明白氤氲着雾气。
“快进屋歇着吧,给你备了饭。”仙子在身上擦擦手,却不敢去碰他。那“男子”也不应声,放下野兽就径直进了屋。夜沧明白看到,仙子在最后去拉那男子手的那一刻,触手一片虚无。
“男子”进屋的一瞬间,仙子已从麻衣麻裙的少妇酿成了宴席上的模样,那一身的华妆,与四周格格不入。
夜沧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
“可有感受什么差异?”
“似乎不全是幻术。”夜沧思虑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仙子伸手拂过篱笆,触手有物,又蹲下身摸了摸青苗的嫩叶:“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顿了顿,才怅惘隧道:“只有‘他’,不是真实存在的。”
夜沧没有面露异色,他四下看了看,也脱手摸了摸篱笆桩,淡声道:“夜沧曾见古籍上有过纪录,以古法施于奇石,可以盛灵,使之幻化万物,皆若新生。”
“但是这古法从未有人试验乐成过,是以万年来纪录不多,多隐于上古轶事。”广寒仙子从容起身,浅笑看着他,“看你神色,想必已经猜到懂这古法的人是谁了吧?”
夜沧想起那日自己偶然拾到的盛有仙灵的净瓶,不置可否。
仙子又道:“数千年前我于魂渊点化你,并不知你原是上古神剑剑柄上的宝石,也不知你体内早被邪魔入侵,是司命找上门来时我才知事情的严重性。”
夜沧颔首:“此事师父已有见告,夜沧仍感念仙子点化之恩。”
“这你倒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厥后才得知万事的发生是偶然也是一定。”
仙子一挥手,古朴的农家小院尽数化为金光,金光又逐渐化为一条“银河”,往寝殿中飞去,后花园马上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满院的玉桂树下,有供人歇息的石桌石凳,桌上另有一套茶具,茶壶上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准备不久。
仙子坐下,也示意他入座,等他坐下后才道:“如今你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外我今日倒为你想了条后路。”她亲自烫了茶,给夜沧斟上,“也是见到那兔尊之后我才蓦地间将这两件物事联系起来。”
“卯日星君送的天曜石确实是上古之物中看似最无用的一个,但联系上上古秘术,它将是盛灵的不二之选。”仙子继续道,“有了它,哪怕有一日你不得不舍弃原身,它也能收拢你的三魂七魄,助你重生。”
夜沧浅抿一口白瓷茶杯里的茶,闻言也没有意外地惊喜,他突然抬眼:“仙子对这类上古秘术颇有研究,是想助后羿神君归位吧,又为何将这么好的时机让给夜沧?”
广寒仙子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苦笑了一下,道:“我苦等数万年,仍没有集齐他的三魂七魄,况且他原身也不是玉石,不如你乐成的几率高。”
夜沧点颔首,似信了。仙子又问:“我是为了我所爱之人才留意这些上古秘术,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夜沧惜命。”
他神色淡淡,言简意赅。
仙子似有所悟,颔首道:“看来我们都多虑了。”
——
灵兮出关时,已是一百年以后。连她都叹息“山中不知岁月”,闭关时还不觉,一出来才知竟过了这许久。
“你这可是又一次因祸得福啊,真应了‘士别三日,当另眼相看’。我都瞧不出你的修为了。”灵缺嗑着瓜子打趣道。
灵兮嘚瑟:“那是,祸福相依嘛。我似乎尝出点甜头了,说不定哪天再去闭关个一百年,就能晋升上仙。”
灵缺只管笑,也不说话。灵兮看她一眼,掐了掐她颊边的肉:“没事的哈,你也不用担忧什么,等我成了上仙,肯定想法子助你渡劫。”
灵缺笑着拍开她的手:“少自得了,先顾好你自己吧。”转而又叹了口气,“最坏的计划不外是被生生剔了仙骨,重新踢回下界而已,想我当初睡得好好的,怎么才打了个哈欠就‘飞来横祸’了呢。”
灵兮忍俊不禁,这在别人眼里全然是一派好事,灵缺却避之不及。
仙界广袤,然而也抵不住源源不停的成仙者,是以天条出了个倍受争议的划定——下界修行成仙者,需历生劫,渡劫失败者,除仙牌、剔仙骨,回归下界。
如今月老让灵缺管着凡间的红线,免却了她的无所事事以及光用饭不干活。而且,大总管常越不在府中也确实无甚大事要料理,至多不外某某日谁与谁喜结良缘的“公牍”要人帮着挂号在册,约莫这“公牍”与三生石有些联系,备着以防万一。
灵兮是帮着料理公牍的,闭关久了虽然也有旁人处置惩罚,但总送照旧积攒太多。便想着把府中先前积攒的公牍挂号了,好让她下次闭关的时候再无后顾之忧。
“姐姐,这是近些年的姻缘簿。”仙童把厚厚一摞册子放下,灵兮侧眸,“怎么往常的不见这么多?”
仙童和善一笑,道:“姐姐闭关许久怕是还来不及知晓近些年的大事吧?天界已平静近万年,据仙籍纪录每一万年六界便会有一次震荡。恰巧司命星君不久前卜算出八卦中最为凶险的坎卦,虽还不知晓何方有异动,但众仙人免不得有些惶遽,这喜事也就多了。”
莫不是众仙人都赶着“冲喜”?
灵兮暗笑,凡间才流行“冲喜”呢,想不到天界也这样。她倒是没什么好担忧的,婉言谢过了那仙童,就掀开册子一项一项比对起来,直到——
“盛元两万一千七百年,玉瑶、炎旭喜结连理,珠联璧合;愿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