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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官人

第23章 劝皇上

明朝官人 周垣亨 2818 2018-09-08 22:11:47

  文立万前一天就准备好了天子讲读的一切事宜。

  现在天子每旬逢三、六、九视朝,一、二、四、五、七、八、十日赴文华殿讲读,也就是说,小天子百分之七十的时间是在念书学习。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立万和朱翊钧接触的时间更多了。文立万不仅是文华殿侍读主事,同时又兼任纠仪御史,除重要节日,或天子龙体欠佳,既不视朝,也不讲读日子。无论天子视朝照旧讲读,文立万基本上每天都能见到天子,

  朱翊钧对文立万照旧比力欣赏的,特别是文立万语言滑稽新颖,许多词汇朱翊钧闻所未闻,但说起来又十分贴切,令朱翊钧感应新奇。

  讲读的大臣都是年老体迈的饱学之士,文立万和朱翊钧年龄差距不大,相互谈话也就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在局面上文立万很是注重朝廷礼仪,在局面外,朱翊钧并不要求文立万执行繁文缛节的礼仪,所以两人相处很是轻松的,有时简直就像兄弟一样。

  讲读完《尚书》之后,朱翊钧说:“今天起得早,有些倦了,去暖阁休息一下,再写大字。子萱一起过来聊聊天吧。”

  近侍太监赶忙前面带路,文立万随着朱翊钧来到暖阁休息。

  朱翊钧坐下后,对文立万说:“不必执礼,随便坐吧。”

  近侍给朱翊钧献上一个三泡台盖碗茶,朱翊钧指指文立万,近侍马上又端来一个三泡台盖碗茶,放在文立万椅子边的茶几上。

  文立万静候天子挑起一个话头,两人便会天南地北胡侃一气。他预计今天最可能的话题应该是王大臣案的审理。

  有消息说,冯保已将东厂的审讯结果给朱翊钧进行了汇报,派往河南新郑的缇骑没有抓到高拱的管家由贵生,冯保令缇骑不必操之过急,恰好就以畏罪潜逃为名,省去了拷问的麻烦。现在就等朱翊钧一句话,立即就可将高拱缉拿归案。

  朱翊钧端起茶碗对文立万说:“这是兰州进贡的‘三泡台’茶,你尝尝鲜。”

  文立万是南方人,对这种叫“三泡台”的西北茶很是陌生。三炮台的茶具精致玲珑,由茶盖、茶碗、茶托三部门组成,所以叫做“三泡台”,又名盖碗茶。这种茶是用上好的陕清茶,配枸杞、菊花、桂圆、葡萄干、红枣、冰糖等佐料而成。

  文立万端起椅边茶脊亓三泡台,徐徐饮了一口,顿觉神智一爽,浓郁的茶香沁人心脾,不由赞叹道:“好茶,没想到西北竟然有如此好茶。”

  “品尝了好茶,说说王大臣与高峻臣怎么回事。”朱翊钧的话题果真是王大臣案,单刀直入,毫无铺垫,“王大臣这厮的名字,起得比你还牛掰啊。”

  文立万忍俊不禁,差点把才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天子和他处久了,时不时会冒出几个现代词汇。听四百年前的天子说现代语言,不亚于听郭德纲的相声。

  文立万回覆道:“王大臣比文立万牛掰。文立万只是想写文章出点小名;大臣大臣,出将入相,王大臣直接就想登堂入室。”

  “王大臣背后是高峻臣,高拱这厮真是犯上作乱啊。”朱翊钧突然有些愤愤然,说道:“朕让他回籍闲住,并未削籍为民,是想让他闭门思过,不想这老儿竟然挟恨在心,铤而走险,干出这等犯上作乱之事。”

  文立万冒充懵懂,问道:“王大臣的案子与高拱有关吗?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回籍闲住,还给他留了个东山再起的时机,现在干这种运动,可是要命的事啊。”

  朱翊钧对新词汇很敏感:“脑子进水了?就是脑袋被水淹了吧,是不是和脑袋让蜜蜂叮大了,一个意思?”

  “正是。也可以说都是脑袋被驴踢了。”文立万笑道。天子读得古籍多,引经据典比力厉害,民间俗语照旧短板。

  朱翊钧哈哈大笑:“也就是说高拱这样做太笨了。”

  文立万说:“对呀,高拱这么智慧的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朱翊钧不笑了,盯住文立万问道:“你是说高拱纷歧定是王大臣的幕后主使?”

  “这很难说。以高拱的头脑,他敢这样做,脑袋真是被驴踢了。一个在政界混迹多年的老手,他就不会权衡这点利弊吗?”

  “王大臣自己已经招供,东厂证据确凿,高拱恐怕难辞其咎。”朱翊钧口气冷淡下来,“爱卿难道也受惠于高拱?”

  文立万说:“高拱恨不能把我赶出宫去,何来受惠于他?为臣只是想给皇上提醒,冯保是高拱死对头,由冯保主审此案,恐朝中大臣不平。”

  朱翊钧犹豫道:“这是内宫发生的事,案犯是外来之人,并非朝中大臣,三司会审似乎也说不外去。”

  文立万不再言语,便低头品尝三泡台的醇香。

  朱翊钧也品尝一口三泡台,说:“爱卿怎么一下就凉凉了?”

  文立万差点笑作声来,天子和他相处久了,竟然把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语言说得一愣一愣的。

  “为臣不敢深说。”

  “有何不敢说的?爱卿还记得那次张先生来讲读吗?咱俩正在讨论太监宫女教育问题,张先生来后,就讨论书法问题了吧。话题是要分人而论的。两小我私家谈论的话题,就不必让第三人知道,否则谁还会对朕说肺腑之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门说话,出门不算。”朱翊钧浅笑直视文立万,用三泡台的茶盖,拨弄着茶碗上的浮茶,叮看成响。

  文立万不能不佩服这个十岁的天子,朱翊钧饱读经典,博览群书,他的思维总在高速运转,心理成久远远凌驾了身体的生长。

  “既然如此,臣下有话要对皇上一小我私家讲,以便关门说话,出门不算。”

  “但讲无妨,朕广开言路,兼听则明。”

  “目前朝中不少大臣对东厂单独审理王大臣感应担忧。众所周知,冯保和高拱是势不两立的,按法理说,冯保应该是要回避的,现在既然这个案子东厂已经开始审了,再进行三司会审,反而有些麻烦,不如下一阶段转为东厂、锦衣卫、都察院配合加入的‘三堂会审’,这样大臣们就不会指责冯公公专权办案,冯公公的清誉得以保全,如果东厂的证据确凿,三堂会审定案,高拱最终也难逃法网。诛杀高拱易,收拢人心难,只要不是东厂一家独自审理,大臣们对结果自然心服口服。”文立万一吐为快,把自己的想法尽情宣露,期待天子能够阻止冯保滥杀无辜。

  朱翊钧感受文立万的这番话很有看法,他沉吟片刻,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门外有太监吆喝:“司礼监太监冯保求见皇上。”

  朱翊钧瞄一眼文立万,对门口的太监说:“进来吧。”

  文立万有些不安,冯保此时来见皇上,肯定是来谈王大臣案的。

  如果天子提出要东厂、锦衣卫、都察院会审王大臣,冯保肯定会怀疑是文立万给天子出得主意。

  文立万心中一横:豁出去了!多大的事,只要能阻止冯保株连杀人,冒犯冯保也就冒犯了,又能怎样?横竖自己来到明代无亲无故,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冒犯了冯保,大不了这六品官不做,回家卖红薯去也。

  冯保进到暖阁立即就要膜拜,朱翊钧摆手道:“朝堂之下,冯大伴不必拘礼,平身吧。”

  冯保鞠躬后,先瞟了文立万一眼,眼神里有种不快的光泽一闪,然后说:“启禀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朱翊钧说:“如果不急,讲读后再奏可否?朕现在有些疲惫,正和子萱谈论棋艺,放松一下。”

  文立万轻舒一口气,暗叹小天子随机应变真是了得。

  冯保对朱翊钧说:“皇上,事情紧急,我就几句话,请皇上垂听。”

  “皇上处置惩罚公务吧,臣告退了。”文立万赶忙起身告退。他听出冯保并不愿意他在场旁听。

  冯保看见文立万退出暖阁门了,才压低声音对朱翊钧说:“皇上,有大臣酝酿上疏皇上,准备把王大臣交给三司会审,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朱翊钧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使不得?”

  冯保低声说:“现在朝中大臣许多和高拱交好,高拱的门生故吏遍布各个岗位,这些人据说就要联名上疏皇上,为高拱鸣冤。王大臣案一旦交由三司会审,高拱图谋不轨的罪恶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东厂审讯结果已出,人证物证俱在,这些大臣兴风作浪,搞什么三司会审,目的无非是为高拱开脱而已。”

  朱翊钧听后缄默沉静不语,良久才说道:“此事容我想一想,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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