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之卷 第四十三章 发作

　　如同一滴水滴到了湖里。

　　两道火焰斩在红色的鳞片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很可惜，面对巨龙这样的超凡生物，这种品级的攻击并不能奏效。

　　更况且红龙原来就是火属性，火焰的灼烧也没有任何用处。

　　反倒是这速度带来的攻击力，让红龙的头部轻轻晃动了一下。

　　乔尼终于赶到了围墙外。

　　然而，映入眼中却是一片废墟。

　　围墙已经坍毁，散落的石块被红色的鳞片化成岩浆，火焰点燃了木质的衡宇，火焰升腾间，浓烟渐起。

　　红龙的身下，一个巨大的绿色触手团立在火焰中，嗤嗤作响，冒出白色的烟雾。

　　那绿色的触手，乔尼并不陌生，就在七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曾经见到过。

　　所以，在红龙将头凑到触手团上的时候，他借着发作的速度脱手了。

　　“玛丽安！”

　　活该的，她又使用了那种力量！

　　刚适才找到应对副作用的措施，可是现在……

　　这活该的巨龙！

　　乔尼运起蓝色的使气，掉臂适才为了赶路而受到创伤的身体，再度加速了血液的流动。

　　使气技——沸血发作！

　　玄色的雾气在他手中凝结起来，形成一把大剑。

　　然而黑雾的集结并没有结束，大剑的剑身不停变大，到达了两米多长才停下来。

　　乔尼拖动着大剑向巨龙冲去。

　　没有实体的大剑在碰到足够坚硬的物体时会崩碎，但是乔尼并禁绝备直接上前劈砍。

　　在来到巨龙身前四五米的距离，大剑突然扬起，狠狠地劈到了地上。

　　给我离玛丽安远一点！

　　巨大的攻击波携带着土石岩浆，像地上长出的玄色獠牙，刺向了红龙的颈部。

　　使气技——怒炎牙突！

　　黑雾是比使气越发高阶的力量，由它发动的技术终于发挥了应有的效果。

　　红龙的头颈被撞开了，庞大的身躯也向另一边倒去。

　　祂有些踉跄地往侧面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体。

　　红龙轻轻地晃了几下头，金色的瞳孔深处泛起了火焰。

　　显然，这同时也激怒了祂。

　　龙吟再度响起，这次声音里包罗的情绪不再是伤心，而是恼怒。

　　威严遭到挑战的恼怒！

　　红龙回过头来，向乔尼张开了嘴，开始后仰。

　　略微吸气的行动，祂的胸腹鼓了起来，隐隐有红光流转，张开的大嘴里，喉咙深处亮起一团红白色的光线。

　　如果多明戈在这里，他就可以看到，原本懒散的元素光点突然受到了一种召唤，开始跃动起来，接着，红色的光粒搜集到红龙的胸腹之间。

　　红龙的头微微前倾，用力的喷吐！

　　传说中巨龙的攻击方式，终于再一次重现人间。

　　龙息！

　　乔尼急遽之间将巨剑架在身前，玄色的雾气凝成弧形的护盾，盖住喷涌的龙息。

　　巨大的力量袭来，乔尼感受自己像被几只比蒙巨兽正面撞上了。

　　他眼前一黑，口中泛起了一股甜腥味。

　　在这巨大的攻击力之下，他退却了数十米，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光流从弧形护盾的边缘倾泻而过，涌向了乔尼身后的衡宇，里面的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就直接被淹没了，连同衡宇化成了灰烬。

　　等到乔尼终于稳住脚跟，手上的巨剑碎裂成了黑雾，护盾也开始摇摇欲坠，似乎很快就要碎裂。

　　不外就在这时，炽热的光流开始慢慢削弱。

　　最终照旧盖住了。

　　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却发出了绝望的召唤。

　　“玛丽安！不要啊！”

　　玄色的雾气前所未有的浓密，似乎夜空倾倒下来。

　　红龙将头瞄准了触手团，又是一口龙息准备就绪。

　　红热到白炽的光流喷出了，触手团疯狂地扭动着，发出了奇异的辉煌，将龙息反抗在外。

　　但是，触手终究挡不住龙息的威力，在炽热的光流中徐徐僵硬，变得灰白。

　　眼看触手团就要在龙息的灼烧下化成灰烬。

　　光流的喷涌减缓了，逐渐散去。

　　盖住了！

　　红龙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工具。

　　居然敢挑战涅格纳斯大人的威严！

　　原本应该烧成灰烬的蝼蚁，居然还能在祂面前存活。

　　难道自己已经衰弱到这个田地了吗？

　　祂再度吸气。

　　不要啊！

　　“嗷——”

　　乔尼情急之下，一口气冲出来，发出了野兽的嚎叫。

　　怎么办！

　　我要阻止祂！

　　我一定要阻止祂！

　　停下来啊——

　　黑雾一直连通着胸前的铜镜，原本是为了反抗龙威。

　　而就在此时，铜镜回应了乔尼的意志。

　　强大的吸力发生了。

　　玄色的雾气，体内流转的蓝色使气，全部涌入了铜镜当中。

　　无声的波纹荡开了。

　　正在吸气的红龙突然一愣，胸腹鳞片之间流动的红光平息下来。

　　祂扭头看向了森林的偏向。

　　红龙的双翼扇动起来，恼怒驱散了让祂感应无力的伤心，

　　祂腾空而起，朝着迷雾森林飞去。

　　终于走了。

　　乔尼全身的能量都注入了铜镜，此时体内一片空虚，他向前挪动了一步，腿一软，倒了下来。

　　玛丽安！安德鲁！安妮！

　　他心中召唤着这几个名字，向触手团的偏向爬已往。

　　此时灰白色的触手团坍塌了，酿成了灰烬，露出了里面的三个身影。

　　玛丽安双眼紧闭，怀里抱着两个孩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乔尼远远看到三人都僵硬地躺着，心徐徐地沉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你看，龙息都没有碰到他们……

　　不会有事的……

　　乔尼一边爬向那个偏向，一边慰藉着自己。

　　但是他爬动的速度却放慢了，眼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泪水。

　　他畏惧碰到最糟糕的那个结果，可是心里又抱着希望。

　　终于，他爬到了玛丽安的身前。

　　在触手团所在的这一小块区域，酷寒的气息徐徐逸散，一时之间，如同从夏季来到了严冬。

　　乔尼哆嗦着伸出右手，轻轻抚上玛丽安的脸。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的行动突然剧烈起来，将玛丽安和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两个孩子的身体也是一片冰凉。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气流从喉间挤出来，只有喑哑的嘶鸣。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又是什么价钱？

　　他突然想起来，在一周之前，自己似乎许下了第三个愿望。

　　如果仅仅是为了抓住精灵鸟，在自己已经做出了相应准备的前提下，需要修改的轨迹并不多，只需要注入一定的能量就可以了，这是乔尼在这七年里研究得出的结论。

　　可是，偏偏他对于见到精灵的意念太过于强烈，他心里只想着，不管怎么样，希望精灵能够治好玛丽安。

　　无形之间，触动了铜镜的许愿机制。

　　现在想来，从冒险者夺回精灵鸟，一直到自己见到精灵，告竣交易，这个历程实在是太顺利了，就像当初他和玛丽安从宫殿里跑出来，居然没有碰到任何守卫！

　　愿望实现了，接下来，就是支付价钱的时候。

　　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然而，似乎已经晚了。

　　都是因为你！

　　乔尼心中突然烧起了一把火。

　　他扯开自己的衣服，将胸前缠绕的布条撕裂。

　　哐当一声，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铜镜掉到了地上，镜面被打磨得发亮，呈亮银色。

　　他哆嗦着拿起这面铜镜。

　　就是它！

　　让自己和玛丽安终于走到了一起，让自己一家人获得了牢固的生活，同时也带给了他们磨难和痛苦。

　　特别是最后一个愿望，居然……

　　活该的，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啊！

　　要拿什么都好，从我这里拿啊，统统拿走都没关系！

　　为什么不放过他们！

　　他突然哭嚎起来，将手中的铜镜摔到地上，捡起一旁的石块砸上去。

　　石块和镜面的撞击，发出了当当的声音。

　　铜镜逐渐弯曲，泛起凹痕，但是一直没有碎裂。

　　砸着砸着，他的行动一下子停住了。

　　乔尼突然想到。

　　横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赌上所有呢？

　　赌一把，赌铜镜能不能让玛丽安三人复生。

　　以自己的生命、灵魂，所有的一切，作为价钱！

　　可是，铜镜……

　　他赶忙把铜镜又拿起来，用袖子擦掉上面的石屑和灰尘。

　　此时的铜镜早已面目全非，上面充满了凹陷的痕迹，似乎轻轻一掰就会碎裂。

　　我……

　　我怎么这么激动！

　　它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用吗？

　　乔尼呆住了，他捧着铜镜贴在脸上，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由于自己的激动，他亲手葬送了最后的希望。

　　突然，一阵熟悉的颠簸传来。

　　乔尼哆嗦着把铜镜放到眼前，只见整个铜镜像酿成了液体一样，泛起了淡淡的波纹，上面的凹槽和裂痕逐渐平复，就像被风吹皱的水面，在风停之后恢复了原状。

　　转瞬之间，铜镜恢复如初。

　　“哈哈哈哈……”

　　乔尼突然笑了起来。

　　有救了！

　　他举起铜镜，跪坐在地上，将铜镜悬空放在玛丽安三人的身体上方。

　　我，乔治·里德，在此立下誓愿，只要能救回玛丽安，安德鲁，安妮，我愿意送上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所有的一切，日月星辰，天地众神为证！

　　他借用着以往乡村里祭祀的语言，虔诚地祈祷着。

　　没有反映……

　　难道要真名吗？

　　那么，我，安迪·韦尔奇，在此……

　　念诵完毕之后，无形的波纹终于再度泛起了。

　　然而，不到一秒就戛然而止。

　　玛丽安的左手上，绿色的火焰燃起。

　　火焰顺势烧到了安妮和安德鲁是身上，一股墨绿色的光华浮现，被绿色火焰烧去了。

　　这火焰……

　　追随森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继续思索，眼前僵硬的身躯突然有了起伏。

　　哐当一声，铜镜又被他丢到了地上。

　　乔尼抱住了眼前的三具躯体，感受到冷气逐渐散去，呼吸和心跳也重新泛起了。

　　他露出了疲惫的笑容，眼中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只留下眼眶在发红。

　　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遥远。

　　这是……

　　到了支付价钱的时候了吗？

　　好吧，都拿去吧。

　　找我就好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乔尼伸手拿起铜镜，手上传来的滚烫感受让他忍不住松开了。

　　他将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手指上是冰块一样的冰凉。

　　乔尼再次拿起铜镜，这次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寒意。

　　一股寒流发作了，从他接触铜镜的地方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手臂一直冲上头部。

　　对……找我……就好了……

　　他头一歪，往一边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