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忘仙楼,石韬一颗心依旧砰砰作响,就连霸城侯那副充满怨毒的眼神都没有注意。
出了忘仙楼,二人很快跟青衣等人汇合,正计划折转金谷园,却被郑隐及他身后随着的少年拦住了去路。
郑隐此际已没了先前那般严肃,心情反而有些讨好的味道,“老朽担忧郎君用药过猛,伤及这位娘子的内腑,特让小徒稚川随郎君前往金谷园,还望郎君应可!”
一瞧郑隐那副生怕自己拒绝的样子,石韬忍不住可笑,这老儿显然是担忧自己在药堂中言语有所保留,而计划派人到自己身边视察血吸虫的整个治疗历程,殊不知在医术方面,石韬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最多也就知道治疗血吸虫的原理及半残不落的偏方而已,郑隐却将其视作济世救民的宝物,且派了药堂里初见那名有趣少年来偷师学艺。
对于治好青衣的病,石韬原本另有些惴惴,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暗地里石韬块要笑掉了大牙,外貌上却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石韬似笑非笑的盯着那名少年,道:“郑医氶让这位郎君随我前往金谷园,七郎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人命关天,这位郎君是否……”
石韬的话再明显不外,他似乎是在担忧叫稚川的这名少年能否肩负治病救人的重任。
“七郎有所不知,稚川乃老夫最自得的门生,别看他年纪幼小,却尽得老夫真传,只是差些历练而已,让他跟在七郎身边,老夫放心得很,稚川,你还不见过桃花郎君!”
少年显得很腼腆,听老师招呼,立即便朝石韬躬身行了一礼,道:“小子葛洪,还望郎君多多指教!”
“你说你叫葛洪?”石韬惊奇道。
这一来反倒让少年一愣:“郎君听过小子的名字?”
眼睛一转,石韬又问:“稚川是否又叫抱朴子?”
这时连郑隐也忍不住问道:抱朴子乃稚川在道门中的称谓,七郎是又如何得知的?”
不等石韬回覆,葛洪却是一副恍然的样子:“适才在药堂,稚川听闻郎君称:曾青染铁,铁色如铜;莫非郎君果真是我道门中人?”
郑隐看看葛洪,又看看石韬,却不明所以。
“呃……本郎君并非什么道门中人,只不外对炼丹方面有所涉猎而已,不足为道、不足为道!至于稚川的道号,乃七郎偶然得知!”担忧露馅的石韬并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想就此唬弄已往。
石韬推诿的举动,却让师徒二人越发感应高深莫测。
别人送来免费的劳力,石韬没有拒绝的原理,又假惺惺考校了葛洪一阵,一群人便离别了郑隐,回到了金谷园。
自从石韬成了“桃花郎君“,就连刘二郎看他的眼神也与往日有所差异,之后更如跟屁虫似的追到了金谷园。
名人效应,无论古今,皆是如此,唯独石韬自己知道,所谓桃花郎君,在那即将到来的乱世,似乎没有太大卵用。
回到金谷园,生活又变得纪律起来;
上午骑马射箭;
由于对青衣的治疗已经展开,自然也就不行能再陪他练习骑马射箭了,而是改由刘二郎充当他的临时老师,刘二郎的武艺虽说有花拳绣腿的嫌疑,可充当石韬的老师却是够了,就连石中玉也被石韬拉来一同练习,在石韬看来,学识什么的虽然重要,但那也得在世才行,乱世之中,武力才是王道。
练习了一早上,下午,他大多在阁楼中写写画画,偶尔会将一些想法付诸实施,好比开始制作战弓,战弓远比练习用的力弓重要,因此不能马虎;这一来,单凭他自己,恐怕很难做出一副令人满意的制品,因此他计划找一位专门制作弓箭的匠人,帮着自己制作满洲战弓。
铁匠房管事孟大锤,四十出头,却已两鬓半百且满脸尽是沟壑,据说他不光打铁的手艺精湛,制作弓箭的手艺在洛阳城也很有名气,已往曾是甲弩房的匠师,后犯事差点被砍了脑袋,最后辗转成了石家的匠奴;原计划让刘胤去洛阳为自己收罗武艺精湛的制弓师傅,哪知家里竟然有现成的,如此一来,又省了不少功夫。
满洲弓又叫“清弓”,它最显著的特点是大尺寸,大弓梢,最后导致的结果即是拉力极强,它注重的是“狠”和“稳”,倒霉于远距离射杀目标,但石韬明白,只要战术部署恰当,满洲弓的威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像鲨鱼皮、鹿筋这样的质料,普通人家恐怕连想都不敢想,但在石家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石韬一开始计划用暖木取代鲨鱼皮制作握把,而用牛筋制作背贴,不想这金谷园中,那些最普通的质料寻之不易,倒是鲨鱼皮、鹿筋之类质料储存不少,就连制作弓身的最佳质料,上等紫衫木,石家也储蓄了不少。
一切准备就绪,看着眼前一大堆质料,石韬忍不住咋舌,先不说弓制作出来威力如何,仅仅是这些质料,若放在后世,绝对称得上是奢侈品;
质料富足,但石韬却不愿浪费,仍用普通质料制作满洲弓的模型,满洲弓的制作其实不难,之前用于打熬的力弓样子粗拙,却是因为石韬基础就是个门外汉,一旦有了孟大锤这样的专业人士加入,弓的制作立即变得简朴起来。
握着那张经重复修改最终定型的战弓模型,然后从箭袋里抽出一支三菱破甲箭,距离箭靶二十步开外,石韬弯弓搭箭,眼睛半咪。
嗡!
这次没有脱靶,三菱破甲箭死死钉在箭靶之上。
刘胤、石中玉紧紧跟在石韬身后向箭靶走去,就连孟大锤也跟了过来。
发现箭头不外透入箭靶寸许,孟大锤惊骇:“都怪老汉手艺不精!”
“不怪孟师傅,是我力量不够!”石韬摇摇头,心情显得很平静,尔后他转头向刘胤笑道:“二郎试试?”
依然是二十步开外,刘胤连射三箭,再往箭靶上看去,三箭全都入木三分,直让刘二郎兴奋莫名,且时不时的向石韬望上一眼。
“威力不止如此才对啊!”一手摸着下巴,石韬自言自语道。
一听石韬之言,刘胤立即便要发飙,这时石韬又道:“石中玉,你叫人去找一副环锁铠、及一快生肉来!”(环锁凯即是锁子甲的前身)
石中玉应了一声,尔后转身离开。
“你们稍等,我去向父亲借一名射手来试试!”石韬将手中的弓扔给刘胤。
石韬借来这名射手叫石方,二十出头,样子看起来有些木讷,这人似乎还跟石家多几几何扯得上那么点关系,按理,石韬应当称谓他一声兄长才对,可从身份而言,一个是主子,一个却是家奴;
一来,见这人样子还算老实,再者却是因石韬看上了他那一身的腱子肉。
这样的弓,石方从未见过,就连小主子递过来那支箭的箭头也是第一次见到,石方一脸困惑的望着小主人。
指着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石韬说道:“射那副环锁凯,如能破甲,本郎君重重有赏!”
二十步距离,穿透皮甲或有可能,但要破环锁凯,那就只能碰运气了,疑惑虽疑惑,但石方也不多言,只见他双脚调整至与肩同宽,身体向前微倾,左肩瞄准靶心,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每一个细节,全都做得一丝不苟。
石韬忍不住暗自喝彩,他虽说只是半吊子,却也识货,这个叫石方的箭手应当是个表里如一的沉稳之人。
石方那双脚似突然扎根于大地一般,突然变得稳如磐石,一身腱子肉随着一声暴喝瞬间鼓胀凸起;
尖锐的声响传来,破甲箭已钉在了环锁甲上。
石韬首当其冲奔跑已往,其余人等随即也跟了已往。
过了一阵,惊讶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