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空灰蒙蒙的
庙祝陈伯前来418号敲门，是韩奕时开的门。
袁晨子听见声音，从楼上跑下来。
“早啊！陈伯！你今天这么早下山买菜啦？”
只见庙祝陈伯面色凝重。而旁边的韩奕时眉头深锁，脸上和眼神里流露出和庙祝陈伯一样的神情。
袁晨子心一紧，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怎么啦？”
陈伯伤心地说：“江凡辞世了！”
马上，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袁晨子的心情逐渐凝固，喉咙像被什么工具堵住似的，说不出一句话。
庙祝陈伯说：“除了你，江凡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袁晨子的眼泪瞬间喷涌出来。她强忍着泪水：“付年老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江凡前些年就检查出来患有脑癌，有时会突然呼吸困难或者晕倒，一直靠药物治疗。可我今天看了他这两天的药物完全没有碰过，他可能一早就有寻死的心！”
庙祝陈伯长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要去告诉周遭这个消息！再怎么说江凡曾经是他妹妹的徒弟！人在世的时候，十五年不闻不问。现在人没了，周遭不至于那么狠心，完全放着不理！晨子，你别太惆怅，看开点！”
袁晨子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喷涌出来！韩奕时抱住痛哭的袁晨子。看着她不停啜泣起伏的肩膀，韩奕时心里不是滋味。
方栋拖着极重的法式来到庙里。昨晚方栋见到付江凡之后，整夜未眠。他暗自决定继续待在凤南乡村一段时日，直到探询到付江凡的下落为止。方栋坚信自己一定会再见到他，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以现在这种方式！方栋怎么都无法接受，昨晚还看见的付江凡，早晨一觉醒来，他却走了。
庙堂中央，付江凡孤零零地躺在席子上。这一刻，方栋才明白这不是梦。分此外十五年里，他今天第一次把付江凡看得如此细致。酷寒苍白的脸上瘦削，没有任何血色和心情。曾经灵动传神的眉眼黯然失色，双目紧闭，眉梢显得孑立寥寂。此时的付江凡像一片飘零的叶子，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足以把他卷起。
方栋的心似乎被无形的爪子撕裂那般，疼痛无比。伤心之余，方栋瞥见父亲和庙祝陈伯站在庙庭前说话，也许是在商量接下来如何料理付江凡的身后事。在父亲的脸上，方栋看到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悲悼。
庙祝陈伯凭据周遭付托的去部署。周遭从左侧口袋掏出一个香烟盒，抽出其中一支。此时，方栋恰巧已经站在他面前。周遭看到方栋主动靠近自己，心里有一丝惊奇和紧张。自从父子俩闹掰之后，方栋不再主动向他靠近，尽管回家来也都尽量保持距离，这是他这个做父亲明显感受得出来的。周遭停下点烟的一系列行动。
方栋冷冷地看着周遭，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凡这十五年一直住在庙里？”
周遭缄默沉静不语。
“你明知道我和妈一直都在探询他的下落，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到底为什么？”
“你有没有设身处地替你妹妹想过，她受了多大的伤害！我不会再让那个禽兽，跟我的家人扯上半点关系！”
“小凡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他死了！”
方大婶听见外面的喧华声，没擦干泪痕就跑出来。
周遭没有再反驳。
两人停止争吵。
事后，方大婶对方栋说：“你爸就是口是心非！其实在他的心里，不能说完全没有原谅小凡。他知道小凡住在庙里，却冒充不知道，没有赶他走，让他有个落脚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别再记恨你爸，好吗？”
方栋微微动了一下前一秒还紧闭的嘴唇，“嗯”了一声。事实上，方栋更恨的是自己，他哪有资格责怪父亲。
夜晚，一股浓浓的香火气息从庙堂飘出来，围绕在庙宇周围。
方栋坐在泉水边的亭子里。亭子里没有点着灯火，仅靠庙庭前的灯光，才得以微微照亮。方栋失神地看着掌心里，付江凡送给他的玉吊坠。
“哥，这个玉吊坠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方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方栋的跟前。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方栋入迷地望着这个玉吊坠了。这次方栋不再避而不谈。
“是小凡送的！”
方绮心里一惊，耷拉着眼皮，若有所思。一个被遗忘的细节浮现在脑海。方绮适才就猜到了一点点，经方栋这么一说，她越发确定了心里的推测。
随后，方绮流着眼泪，吞吞吐吐地说：“哥，我们也许误会付江凡了！”
方绮把当年付江凡闯进房间，握着她脖颈上的玉吊坠的情景说了出来。
“他一定感应很意外，明明是送给你的玉吊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我的脖颈上。”
方栋名顿开。原来那晚小凡并不是要侵犯小绮，他只是想看清楚小绮脖颈上的玉吊坠。在确定玉吊坠就是他的那个之后，小凡伤透了心。直到当所有人都指责的时候，小凡早已无心解释。
“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绮一个劲地哭着致歉。
可方栋的心已经跌碎了一地，无力再慰藉妹妹。他踉踉跄跄地来到付江凡的灵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坠。
“小凡，你昨晚不是问我过得好吗？我现在告诉你实话。我过得欠好，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过得一点都欠好。为什么你不向我解释，为什么连致歉的时机都不愿意留给我。你是不是很恨我。对，你应该恨我的！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方栋失声痛哭！
而这个时候，在灯火通明的庙庭里，在场的人陷入一阵静默，深深的悲悼和内疚感萦绕在方家每一小我私家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