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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萱堂

第三十二章 日记

一品萱堂 幻世南歌 2838 2018-09-09 00:36:18

  待到深夜人静时,宋婕把那锦盒里的行游录拿出两原来略翻了翻。

  日记里纪录的条目或是寥寥两句,或是跨了几页纪录事件抒发心绪。有时几月没有一条,有时又日日留笔。其中不乏纪录之人的感悟心得。另有纪录中偶尔隐晦的提及一些旧人故事,除了作者自称为臤,旁的都是无姓无名仅以敬词称谓。宋婕看得云里雾里,不甚明了。

  排除那些看不懂的,主要就是瑾文这小我私家在晚年辞官后,与家小游历名山大川时遇到的人、事、景。黎民安居好客,国家山河壮阔、百川波涛。纪录中最美好的描写,就是他儿时同怙恃和两位兄长在一起时的种种温馨画面。

  对于为何会辞官游历,瑾文在开篇后这样写道:

  “少时每每问及慈亲生平愿景,往往笑而不语。终一日慈亲寿诞,携父再三痴缠,亲方起唇。道唯有二愿,一愿家小安泰康健,二愿尺量八方四海。臤儿曾立言,要行遍山河绘成游景舆图奉与萱堂。”

  瑾文为了完成母亲未尽的心愿辞官游历,一边行游一边绘制各地风物名胜舆图。宋婕不经艳羡,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副图画。不外…这舆图既然准备送给他母亲,预计是早早火葬了去,没有留存在世了…如此,难免有些惋惜。

  继续往下看:

  “时至今日,臤儿有负双亲教诲,承天命而无作为。万望慈亲恕了这朝,且待臤儿去画了那山河奉与慈亲看。”

  不知他为什么说自己承天命,无作为?难道是指他自己做官时,庸碌无为,没有什么拿的脱手的政绩。也许吧,看看这满本日记,不是吃就是玩。

  日记中,通常提及怙恃都是以臤儿自称。料想这“臤”字不是瑾文的台甫,就是他儿时的乳名。

  宋臤…!

  不错,婆婆说过,宋家携了家小在此定居的先辈名字就是这个读音。宋婕赶忙抽出锦盒最底下一本日记,看着最后的纪录日期。可翻了没几页就一片空白。开头几篇照旧欢快奋兴的游山玩水,似乎行至太原。

  白页前的最后一则纪录:

  “永昭三年五月初六。行山涉水十余载,勒马东去,萱堂家乡了残生。”

  这位老人家居然在外游历了十多年才准备回家。他最后定居在此地,那萱堂家乡,应该就是指泉水村了。瑾文的母亲是泉水村人?难怪选了此地,可他为什么不回自己南边的家乡,而是举家定居于母亲的家乡?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在此停留吗?

  宋婕皱眉不解,再往前翻一篇却是隔了两个多月:

  “永昭三年元月廿五。北地狼烟,不如回去。”

  宋婕看着手里留白了泰半的册子。也许瑾文的初衷是要继续游历的,可惜他到了北地,正好起了战事,不得不结束行程。至于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她一时也想不通。

  看了这泰半夜,总算知道点故事了。宋婕揉揉酸胀的眼,拿了手中的册子扇风。炕床上两个小家伙倒是睡得香甜。锦盒里另有几本没去看,横竖大致了解一下先人定居于此的经过就行。至于剩下的那些景色和各地吃食,轻易了再慢慢看吧。

  想到书里对吃食的纪录,宋婕就觉得可笑。瑾文这位老人家经常新到一个地方,首先就要搜罗当地美食。也不知这先祖爷爷是个吃货,照旧因为他母亲是个吃货。

  宋婕草草理起书册,装回锦盒推到一边。刚准备睡下,见着手边另有一册落了,随手抄起来扔在锦盒面上,待到明日再做归置。

  第二日起来,宋婕顶着一对儿黑眼圈和林氏面劈面的坐着啃卷饼,神情很是模糊,手里的筷子半天也夹不上一片儿酸萝卜。好不容易拎起一片,夹到半路还给掉了。

  林氏瞧着不像样,瞪眼道:“昨晚做贼去啦?这什么吃相啊!”

  “哪有,只是夜里看书迟了些。娘,您跟我说过的,我娘家那位在这儿定居的老祖可是叫宋臤?”

  “是啊,合婚时咱们林宋两家通过系谱,就是宋谦没错。”林氏不知宋婕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怎么了?”

  “哦,没事儿,我昨儿个去老宅,翻到那老祖一堆的日记。”宋婕真是精神不济的很,筷子用欠好,索性搁下,单拿手臂撑着头,光啃着另一只手里的饼子。啃了没两口,干巴巴的没味儿,只刮得嗓子疼。

  林氏见了,夹了几筷子酸萝卜包进饼子里,递已往:“呐,这样。”换下宋婕手上啃肯食一半儿的,照样卷上,搁在碗沿儿,“什么日记啊,整的睡不香吃欠好,可是写了你老家的事,想家啦?”

  酸萝卜生津,宋婕笑嘻嘻的嚼着:“我啥都不记得,想什么家呀。您就是我亲娘。这日记也没什么,就那位老祖随处游玩,记了每天吃什么、做什么。”

  林氏还当是什么好工具呢:“嘿,闲了蛋疼,这有什么好记的。水轮车的图样子可找着了?我一会儿去村东的菜地,拿给那老林头。”

  “找着了,在我屋里放着呢。”

  吃了早饭,宋婕拿了那卷图纸交给婆婆送她出门。刚掩上院门,就听见两个小家伙睡醒了在那儿哼哼,赶忙摆上殷勤笑脸跑去伺候。

  炕床上的小家伙们蹬着肥腿,一声声的召唤宋婕。

  孩子两个多月了,醒来就左右摆着脑袋,小眼睛炯炯有神,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寻找宋婕身影。食量也是增加不少,一泡尿就湿了半张尿兜子。

  宋婕瞧见,赶忙上前挨个扯下来扔到一旁,再拿了洁净的挨个换上。摸摸床板,幸亏没漏下去。否则今天又要洗床单了。这时候的尿兜里外透水,一个不留心,床单褥子都要洗晒。

  等她喂饱了孩子们,就让他们自己躺在床上。从那炕几的小屉里,拿了个拨浪鼓在他们面前转的“咚咚响”。

  自程家人回来,陆陆续续往她家送了好些个玩意儿。这拨浪鼓就是他们送的。说什么,不值几个钱,就给孩子们玩玩。除了这破浪鼓,另有一其中空的木制沙球,鸽子蛋巨细,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摇一摇沙沙响。宋婕经常拿了这两样到孩子面前摇作声响,两个宝物听见消息,就皱着眉头猛瞧,有时还会赏脸笑上一笑。其余的,另有花棒槌、木雕彩绘的小鸟儿、红黄彩的布老虎、两寸宽长的各式板画片儿等。

  逗了一会儿孩子,宋婕便放任他们玩指头,自去收拾换下尿布。适才随手一扔,木盆里只躺了一块儿。四下瞧瞧,另有一片正好落在了炕沿儿的锦盒上。

  诶哟,把老祖的日记都印湿了,真是对大大的不敬啊!

  她忙去揭起,上头摆着的那册行游录早被印湿了一个角。

  宋婕拎起书册翻翻,还好是那后头无字的白页儿,也没渗下去几页。

  随手哗啦啦的甩动书册,想甩掉那早就被纸吃透的尿迹。晃眼瞥见那被印湿的的白纸角上,恰似有蓝色的线条。以为自己眼花,放下手里木盆,再去翻了细看,果真有着几缕浅蓝的线。

  这最后一本日记不是只写了一半,而是另有隐秘!

  看着一页纸上只有湿了的地方有线条显示,其余仍就是白纸。宋婕就端了一杯茶来,拿了一方帕子沾水印上。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新的湿痕上没有任何纹路泛起。

  怎么,难道……非要用童子尿吗?

  宋婕到不是嫌弃自己儿子的尿布,只是要用尿液显示隐藏信息的方式太让人恶心。

  重新取来湿尿片按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片刻揭开,果真又显示出一片。也是几根浅蓝的线,看趋势和那角上几根相连。等她把把后边几页都显出来,每页都是毫无章法的线条,弯曲蜿蜒,或圆或直,时而密集,时而稀松。

  再往前两页,仍就如此。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藏起这些条条做什么?

  宋婕灵光一闪,直接将书翻到最后一条日记处,取了尿片子再印上旁边留白的第一页……

  有字!蓝哇哇的“山河”、“乾坤”。

  赶忙把整一页显出来,竟是隐藏了好大一篇:

  山河破碎风飘摇,身世浮萍雨淋滴;

  乾坤挪移始混沌,子规啼血难回春;

  暮色低垂起烟尘,绿水人家隐生机;

  孽缘天定入命盘,椿树扶萱阻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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