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近至远工具，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伉俪。
——〈唐〉李冶
这次的客人又和以往的差异。
怎么个差异法呢？
以往来的客人都是有着强烈的情绪，要么是深切的执念，要么是大彻大悟的悲痛，可她，却是面无心情，淡然如水的。
她坐在舍姬面前，看着袅袅上升的水雾，眼里没有一丝涟漪。
她不说话，舍姬倒也不敦促，只是悠然的喝着茶。
梦珏照旧一袭绿色的罗裙，她捧着一个小碟子放在桌上，碟子里是她最近学会的新点心。
五只捏得惟妙惟肖的白兔，外皮就像是乳白色的玉石，泛着剔透的光泽。镶嵌的红豆眼睛也像是真的一般，在这只有一盏暗黄色的房间显得很温柔，很深情。
女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些其他的情绪。
她的一头黑发里夹杂着几根显眼的鹤发，与她这二十几岁的韵味脸蛋一旦都不称。
三千发丝盘了起来，上面只简朴的插着一根样式普通的玉簪，身上也是一袭白衣，看起来，倒像是在守孝。
舍姬有些遗憾的说：“节哀。”
听到这话，女人笑了，嘴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未施粉黛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有什么可节哀的。”她不以为意，“他是死是活，本就和我无关。”
舍姬但笑不语，梦珏也只是给她续了杯热茶，就连诺愿也因为之前的事不敢随意的插嘴了，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舍姬身边，啊呜一口咬掉了兔子糕点的头。
看到诺愿的行动，女人本就苍白的脸变得越发苍白。
诺愿见她盯着自己，还以为她想吃，便指了指那个小碟子。
“你想吃吗？里面另有，很好吃的。”
女人连忙垂下头去，不言语，不行动。
她这态度彻底把诺愿给弄懵了，诺愿心想，这小我私家怎么这么不痛快不爽性，太难猜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可笑的地方？”
不知缄默沉静了多久，她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引得诺愿和梦珏有些不快了。
诺愿立即就要反驳，舍姬却只是淡淡的说：“那你呢？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
女人原本淡然无波的眸子下意识的垂下，逃避舍姬好奇的目光。
“我……”
她难得的有些踟躇。
“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她的目光带着贸然打扰的欠美意思，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逃避。
只是，可能她也没意识到吧。
闻言，舍姬、梦珏和诺愿都看向了她，这照旧第一个要求在这里住一晚的客人，还……真是有趣呢。
“不行以吗？”
女人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桌角。
“不，虽然可以。”舍姬轻笑了一声，“主顾就是上帝，你们的要求我都市尽量满足的。”
“梦珏，去准备一间空置的房间。”
“是。”
梦珏眼中划过一丝流光，对着女人说：“请跟我来。”
“谢谢。”她像是松了一口气，随着梦珏离开。
诺愿咬着点心，萌萌的看向舍姬，“舍姬，她住在这里没问题吗？”
“会有什么问题呢？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诺愿似懂非懂的点颔首。
从进入那间房后，女人就一直没有出来过，送进去的工具她也没动，她只是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后院里那棵硕大挺拔的桃花树。
眨了下眼，再睁眼的时候舍姬已经一身红裙站在桃花树下，狭长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看着她。
女人抿着唇，想了良久，直接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衣袂飘飘，面色清冷，她就像一个从天而下的仙子，孤清寡欲。
然而……
事实是，她的身体飘在空中，在月光的照射下，面色苍白，原本淡粉色的唇现在也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面容越发冷淡。
“你不怕吗？”她幽幽开口。
舍姬不以为意的挑眉轻笑，涂着大红豆蔻的手指朝女人挥了挥，她的身体就情不自禁的飞向舍姬。
“你……”
这次，女人的脸色变了。
“不用那么受惊。”舍姬一如既往的淡定，她手一挥，桃花树下就泛起了桃木桌椅，梦回茶奇特的香味飘散在空中。
“我这里，倒一ㄇ第一次接待幽灵。”
女人没说话。
“坐。”舍姬朝她一笑，自己悠然入座，徐徐地整理自己有了些许褶皱的衣裙。
“原本今日你该被鬼差勾去转世投胎的，你留在我这，莫不是为了等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想再见他一面？”
“才不是！”女人终于反映过来坚决的否认了舍姬的话，“他……在我之前就已经死了，我若想见他应该赶忙追去才是，而不是在这里耗着。”
舍姬看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唇角的弧度愈甚。
无数的桃花花瓣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落，有一片落在舍姬的茶杯里，激荡开一圈一圈小小的涟漪，就如同女人现在的心湖，并不平静。
“啊？”舍姬一愣，随即又笑开了，“原来你说的是你良人啊，我还以为你在等的是你那青梅竹马的表哥呢。”
“歉仄歉仄。”
看着舍姬眼中的揶揄让女人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舍姬越说歉仄，她的脸就越红。
“我不是……”
“好好好，不是。”舍姬打断女人的话，像是哄小孩一样。
舍姬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明日你就该离开了，还禁绝备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吗？”…
“你……”女人迟疑了一下，“你也不是人吧。”
如果是人，不会在看到她能飘在空中还神态坦然，如果是人，不会这么久鬼差还没有找来，如果是人，不行能可以做到那种事。
让他们可以再见一面心中之人。
“我是什么对你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应该相信我能资助到你了吧。”
“是的。”
舍姬满意的笑了，再次邀请她坐到自己的劈面。
这次女人没有犹豫。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我爱他，只是……我想要倾诉一下。”
到现在还在别扭，真是可爱呢。
舍姬这么想着，嘴上也没有再取笑她，只是点颔首体现知道了。
喝了口茶，她开始徐徐诉说这段起先她很是讨厌的婚姻。
林奚月
【八至】译文： 最近也是最远的是东与西，最深也是最浅的是清溪。 最高也是最明的是日和月，最亲也是最疏的是伉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