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入慎刑司，身份疑云(上)
这日，日头正盛。
乾元殿内。
水扶从容的享受着宫女为他易服。他昨夜睡得很香，因为战报昨夜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
他是知道金丝红木盒的存在，也因此他体现很欣慰，因为他的皇儿没有选择打开盒子，动用里面的工具，这就是为帝王所需要的“仁”。
纵然这种仁让大北朝痛失一万余精兵强将，他也认同，因为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可是，总有一些不开眼的言官会说一些不适时宜的话，这次想来也不会例外。
而不管朝堂之上发生什么，水涂的声誉绝对不能受损。所以，水扶很从容，他不急。他越不急就能让某些人越着急。
况且虽有“言官进谏童言无忌”只说，但有些言官实在过于迂腐，在家国大义面前，还一味地提倡他们的那一套仁义礼信，简直是比尸餐裹位之徒还要可恨。正好借这个时机，敲打敲打他们。
当文武百官在正大灼烁殿上立定，水扶也在百官的注视下徐徐走进朝堂，端坐龙椅之上。
他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臣工，心中悄悄一叹——竟有言官已经摆开架势，准备高谈阔论。
纠察百官，闻风而奏。这是他们的职业没错，从某一方面来看，这是好事，因为他们都在尽他们的职责，各司其职。可是有的时候他们的“闻风”是疑神疑鬼，是莫须有的事情。好比这次水涂北定汨城，这是功，不是过，可在某些人嘴里却酿成了罪恶滔天！
“列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水扶盯着某位言官，他记得，素日里这位言官很有风骨，每次都舌辩群臣，十分厉害。
这位言官已准备好大展口才，可是一抬头就看到天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迟迟不敢开口，委实憋屈得紧。
然而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去今他不说话，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要参那人恐怕难了。
不外，言官多得是喜欢冒死直谏的，这些人每每有事端泛起，都乐此不疲的死谏上奏。
他们也知道当今是个不够铁血的明君，若换了始天子等帝王，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说有违圣意的话。
“陛下，臣有本要奏！”
公孙礼出言道。水扶见他开口，下意识便向长孙无忧望去。
如果朕没记错，公孙礼可是长孙无忧的左膀右臂！
“爱卿有何事要奏？”
只见公孙礼高声道:“陛下，瑞王殿下率八万雄师，北上平定汨城，此乃大功。然功不抵过，殿下虽取得大胜，但却使汨城黎民遭受无妄之灾，一城之黎民竟只剩下不到十之一二！
臣斗胆请问陛下，以本朝兵伤本朝民，是为恒久之策邪？”
“不错，陛下，瑞王平乱有功，可汨城黎民却是平白遭受一场泼天大祸，臣恳请陛下治瑞王之罪！”
“臣附议！陛下，别说汨城黎民，就是汨城的士卒那也是大北朝的士卒，殿下下令全部扑灭有失仁道。”
一时间，数位谏臣走出来。他们自然都是公孙礼的心腹。他们弹劾水扶的原因也很简朴——顺水推舟。
从他们选择与公孙礼为伍开始，他们便已经没有了退路。
水扶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拿仁道说事，大北朝以礼立国、以法治国、以仁立德，三者并重。虽说许多时候三者有冲突，但这些人硬是要拿仁道说事，就是他水扶身为天子也欠好进行辩护。
“林爱卿，你是礼部尚书，你说说看。”
这时候，水扶发现了一个好人选。
随着他话音落下，林无涯站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没措施，他是礼部尚书，这事说归他管也说得，且这瑞王似乎与他闺女关系密切，则又是一重关系。
只见他轻轻一拂衣，笑着对众人说:“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想请教公孙大人几个问题。”
那些谏臣与公孙礼相互看了看，却不懂这礼部尚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道:“林大人请讲。”
林无涯呵呵一笑，“试问公孙大人——若某日公之弟兄心悦公之工业，公当如何？”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礼震怒。林无涯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道:“公孙大人不要着急，某只是打个比方，现在还请大人回覆。”
“若，若果有弟兄真如此，吾当将其扭送官府。”
“那么，如果他有此心而未曾动手呢？”
“自然教导之。”
“如果教而不化，反倒要杀人劫财呢？公孙大人是否还会以礼相待、以仁相待？”
“这...”公孙礼认可，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或许他有答案，但他绝不敢在正大灼烁殿上正大灼烁的讲出来。
而群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自己面临这样的问题会如何选择？这些问题与谏臣弹劾之事又有何关联？
“陛下，臣的问题问完了。”
正在这个时候，林无涯突然对水扶行一礼道。
水扶却是明白了林无涯的用意，笑眯眯道:“爱卿可另有话说？”
“陛下，臣以为汨城之事就如同臣刚刚所问公孙大人之问题，这世间虽然要讲仁义礼信，但也不能一昧的讲仁义礼信，要分人。
而有些事，做了就要支付价钱。既然当初决定要做这件事情，就应该有肩负结果的准备。
至于城中无辜黎民......臣又有一个问题要问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可有扫过地？扫的时候可曾注意过地上爬行的蚁群？
既然是战争，那么牺牲即是难免的！而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其法度，其存在即合理，发生即存在，亦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诸位大人在这里说道的。”
林无涯的声音如雷鸣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开。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这位礼部尚书的才气、舌辩，皆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来看，这位并不逊于当朝的两位丞相！
但是林无涯似乎一心一意做个纯臣，说完话后直接退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丝毫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