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从梦境里出来,便一直躲在万魔殿。
这场不属于他的梦,他想像一阵风,轻的无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瑾启的意识只能蒙受一次侵占,第二次他再入到他的身体里,便只能像一个看客一般,眼睁睁看着故事的演变,他没有利用瑾启行为的能力。
直到她再一次死在了自己面前,他突破那具躯体的束缚,拼了命的抢过旁边的刀,一把从颈上划过。
这一次,他与她一起死。
当他醒来,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原以为三人的纠葛不会再发生,却未曾想,就算非自己本意,也任制止不了。
三百年前,他在人间初见她之时,她躺在一颗大树下懒洋洋的闭着眼睛,那时他刚从魔族的黑暗里走出来,便遇见那样肆意辉煌光耀的光线。
他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懂什么是残忍,看着城里那些人被杀的时候,他内心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涛。
人间凡尘,浮华一梦,总归是要轮回的。
可是湮世渊的那些人,万万年不得入轮回,被永困于黑暗。
相比之下,杀戮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触动。
直到看见奔溃的她,生平第一次,一个魔的心里开始生出恻隐和不忍,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差点死在了尸海里,他觉得这世间过于荒芜,若是连她也死了,那便更无趣了。
那一日,他拼尽了一身灵力,将影子融入了功法之中,终是保得她一口气在。
只是那好不容易见到的阳光,他再也不能拥有了,否则炙热的光会将他融化。
那日他也只是想要看一下她被承颐折磨成什么样子,见她那般的酣甜甜睡的模样,他突然间生出了谬妄的想法,若是那日他们能顺利结婚,她就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会每日都宁静的期待自己回家。
他入凡尘不外寥寥数日,期待大婚的那些日子是他几百年来唯一欣喜的日子。
也是他今后人生,唯一的光。
他生长在黑暗泥泞的沼泽中,本就不应奢求什么圆满,更深知自己所行之事,没有资格对她有任何肖想。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她性命。
他知道只有她才气打开结界,他一步一步的将她引入深渊,将魔族极重的真相压在她的肩上,用她母亲的心愿来绑架她。
只是他们每一小我私家,都未曾顾及到结果,而她却考虑到了所有。
用原本被众生不耻鄙夷的魔灵,换了千万人新生的时机,也彻底把魔族拉回了灼烁里。
那些时日,他也是躲在天魔殿内。
听着门外载歌载舞的欢庆声,魔族亮了,可是他心里的火焰彻底熄灭了。
他以为自己会发狂,可是只有平静,无法宣泄的痛苦死死的压抑在血脉里,清醒的陪伴着他每一个日日夜夜。
她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他们这些人,苦心孤诣的想要的结果。
那日他守在梦境外,承颐出来后,他义无反顾的进去了,尽管只能看着她,那便也足够了。
瑾启也是那般,总是默默站在她身后。
那日见她因宁城郡主伤怀,他也只能陪她走完那条长廊,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一个逾矩的字。
他知道瑾启心里装满了恼恨,想要摧毁武烁的所有,更想要将她占有。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似乎他们再次陷入纠葛里,只是对他的处罚。
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甚至没有一言一语的权利。
虽然梦境结束后,她也醒了过来,但是那种难言的悲痛始终围绕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听说她和云时办婚宴,他这才悄悄出门。
他躲在远处看着云时将她牵下了楼,一袭红衣似火,映亮了她脸上的喜色。
他们在那颗大树前拜了天地,喝了交杯,最后紧紧的相拥,几经坎坷,这次终于是圆满的结局。
他是这场婚礼唯一的见证,虽然是躲在暗处。
他心上的重担也突然间卸了下来,那种沉痛压抑了多日的感受全部消失了,反而有一种时来运转的喜悦。
他的心满意足,原不外是她心里的祈盼而已。
一阵清风略过,吹的他的兜帽微微作响,就在那样肆意的风里,他转身慢步离开。
他们所有人,都再无遗憾。
伽阖站在树下望着他离开的偏向,云时轻轻的握了握她手“在看什么?”
她轻笑着说道“我在看被光笼罩的临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