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环虽未受伤,也照旧摔得不轻,给丫鬟仆妇架着回到房中,换了身洁净的衣裳,又在痛处贴了膏药,略作歇息,就准备继续找锦罗闹,长这么大从未吃这样的亏,何以咽下这口气。
柳叶儿和其他丫鬟仆妇劝不住,只好陪着她过来花厅,听说,午宴即将开始,所在就是花厅。
锦罗果真在,正同乔氏、叶纤云等人说话,锦环风风火火的到了,叉腰一指锦罗,方想痛骂出口,突然身后有人道:“老爷夫人,大喜,大喜啊!”
锦环一转头,见是管家苏全。
乔氏业已听见苏全的话,皱皱眉:“有话不能进来说吗,世子妃在呢,大叫小叫有失体统。”
苏全看上去很急,掠过锦环时连招呼都没打,径直入花厅,满面东风道:“给夫人贺喜,给大少奶奶贺喜。”
乔夫人以为他是指锦罗归宁,看了眼锦罗,由衷的叹息:“虽然大喜,锦粟册为淑妃,锦罗又称为世子妃,一门两妃,我这个做母亲的,感应荣耀。”
叶纤云也顺着婆婆的话道:“大姐和六妹嫁的好,二妹和三妹也不差,五妹定的也是好人家,四妹未来更会嫁小我私家中龙凤呢,苏家女儿个个风物,还不是婆婆教养的好。”
乔氏满面堆笑,这个儿媳,性情柔顺又善解人意,于是道:“岂止苏家女儿嫁的好,苏家男儿也娶的好。”
婆婆夸赞自己,叶纤云怕羞一笑。
谁知苏全那厢却道:“小人给夫人和大少奶奶贺喜,非是因为这些,而是大少爷。”
燕安!乔氏惊喜问:“燕安升官了?”
苏全摇头:“比升官还让人兴奋。”
一个男人,念书的,图个金榜题名,经商的,图个日进斗金,为官的,图个平步青云,燕安官做得不低,终究也才是五品,上不得朝堂议事,他始终觉着英雄无用武之地,叶纤云深知丈夫的心意,既然不是升官,她也禁不住问:“那会是什么?”
苏全突然有些犹豫。
乔氏脸色一沉:“你这个奴才,兜兜转转,故意让我们着急。”
苏全忙道:“是大少爷中了驸马。”
乔氏愣住。
叶纤云一僵。
其他人异口同声:“啊!”
不知她们是惊喜,照旧惊奇。
苏全解释:“今日玉琢公主抛绣球招亲,大少爷出去采买宴席所需之物,恰巧经过,那绣球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落在大少爷怀里,大少爷虽然就中了驸马了,宫里已经来人宣旨,就在前面的敞厅等着呢,我已经禀报给了老爷,这又赶着来给夫人和大少奶奶贺喜。”
乔氏果真大喜过望状:“你说的可是真?”
苏全道:“这种事小人可不敢乱讲。”
锦罗难免嘀咕出口:“年老不是结婚了么。”
她说着看向叶纤云。
乔氏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结婚又如何。”
锦罗忧心忡忡:“我的意思,玉琢公主,她肯给年老做妾?即便她同意,皇上能同意吗?”
这回,乔氏无言以对了,叶纤云是燕安的原配,也就是正房,玉琢公主乃金枝玉叶,给个五品官做妾,荒天下之大谬。
苏全敦促:“夫人,老爷等您已往一起接旨呢。”
乔氏心里乱糟糟的,眼下接旨要紧,于是左右付托:“快,给我梳洗装扮,好去前面接旨。”
孙嬷嬷立即唤了丫鬟仆妇过来,蜂拥着乔氏回房去了。
锦罗再看叶纤云,发现她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心情,丈夫纳妾,再贤惠的妻子,兴奋都只是外貌,锦罗如是理解,就慰藉道:“或许只是个误会。”
叶纤云勉强一笑:“宣旨的都来了,怎么能是误会呢。”
锦罗有些担忧:“大嫂!”
叶纤云道:“我们该替相公兴奋方对,本朝公主不多,而这位玉琢公主又是皇上心坎上的,相公成为驸马,日后越发飞黄腾踏。”
锦罗不信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木已成舟,只有顺着她的话:“大嫂说的对,年老本就是人中翘楚,先娶了大嫂这个贤妻,再纳了玉琢公主,官运亨通是理所虽然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在思索,玉琢公主,真的肯给燕安做妾?纵然玉琢公主不在乎,皇上难道也不在乎?这可是关乎国体的大事。
锦曦也赞同道:“横竖大嫂是正房夫人,玉琢公主是妾,每天让一个公主给大嫂晨昏定省,其实也不错。”
锦罗怎么都觉着,一向口无遮拦的锦曦这话有挑拨之嫌疑,瞥了她一眼,锦曦眼珠子叽里咕噜,看去别处。
叶纤云也只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让一个公主给我晨昏定省,五妹你是想折我的寿数吗,可不敢呢。”
锦曦忙道:“我没想那么多,大嫂莫怪。”
恰好,乔夫人派人来叫,要锦罗和叶纤云等人同去前面敞厅接旨。
锦罗看向叶纤云。
叶纤云若无其事道:“六妹先请。”
后宅女眷,一同来到前面接待重要之客的敞厅,远远即望见敞厅门口肃然站着许多几何宫人,锦罗忍不住再看叶纤云,见她容色温和,是一贯的神情,锦罗暗想,这事换做是自己,或许也不能这样平静。
换做自己?突然想,自己的亲事有名无实,刚嫁已往良人已经有个相好的女子,自己又能奈何呢?
自嘲一笑,携着叶纤云进了花厅,见卿公度也随在苏寓身边,此时锦罗顾不得看他,而是各处搜寻燕安,发现敞厅内没有,刚想找苏全问,门口人影一闪,是燕安走了进来。
一众之人,齐刷刷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苏寓率先开口:“怎么回事?”
燕安一脸痛恨,似乎并没有因为中了驸马而兴奋:“这事还请您上朝之后向皇上禀明,我家中已有妻子,不能娶玉琢公主。”
他的态度,让锦罗很是欣喜,看去叶纤云,人家仍是微波不兴。
苏寓却冷着脸道:“既然不能娶公主,何以蹚这趟浑水?”
燕安很是委屈:“我哪里知道,只是经过,那绣球就掉到我怀中呢。”
锦曦于锦罗身旁小声嘀咕:“非得经过?”
这妮子,唯恐天下不乱,锦罗偷着拽了下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