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先干为敬

　　谢老夫人的寿宴设在春在堂，而未免小娘子们拘谨，便将她们独自摆在了听风院。此院在春在堂不远处，院外就是片竹林，很是幽静风雅。

　　小娘子们席地而坐，每人前面一案几，上面放着十几碟的凉菜热菜。

　　因多是平日往来交好之家，所以特地上了口味清淡的果酒，三三两两小声谈笑。若是以往，早便有人起头行起了酒令，玩儿起了对诗，全因萧宝信适才大发雌威，竟将尴尬气氛漫延到了此时。

　　谢婉是长房嫡女，与三房的谢珊并列主位，左右两边是谢蝉谢娟两姐妹，之后即是两侧案几按亲疏远近排排坐。

　　谢婉与萧宝信相谈甚是愉快，便将萧宝住姐妹三个部署坐到了首席。

　　萧敬爱跟在萧宝信身边，人不是她冒犯的，可是随着吃了一路的挂落。终于能借着萧宝信搭上谢婉了，萧敬爱尽心尽力的示好。

　　只是这谢婉始终淡淡的，让她颇有种拳头打到绵花上的无力感。

　　“萧大娘子，我为适才对你的不礼貌致歉。”

　　饭至中途，袁九娘手端着两盏果酒过来，一盏隔空递给萧宝信：“我娘教训我了，不应口不择言，请萧大娘子大人大谅，接受我的致歉。”

　　众小娘子纷纷看过来，没在就地看到两人冲突的事后也都听说了。

　　这是，让萧家大娘子给打服了？

　　眼神里有好奇，有疑惑，另有幸灾乐祸的。

　　一时间萧宝信成了焦点。

　　其实她一直是焦点，从开席之初明里暗里审察她的就没断过。

　　只见萧宝信淡淡一笑，“致歉我接受，酒就免了，我这人不胜酒力。”绝不留情地给了袁九娘一个软钉子，连站起来应付一下都没有。

　　袁九娘脸色都变了，悄悄咬牙，若不是与始宁商量给萧宝信个教训，以为她会伏低做小，当着这些娘子面前丢人吗？

　　等到萧宝信出了丑，就知道她的厉害！

　　……

　　“萧大娘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以后是你小姑，这样欠好吧？”谢婵笑。“不外一盏酒而已。”

　　“是啊，你这也未免太打人脸了。”

　　“看九娘端着酒呢，萧大娘子好歹赏个脸。”

　　始宁县主冷笑，“萧宝信，你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袁家世代公卿，在座的也都是世家贵女，难道请你吃盏酒的资格都没有？”

　　“九娘好歹是你未来小姑，你这样落她脸面，于人于己又有何利益？”

　　“这话差池了，袁九娘致歉，我阿姐爽快利落的就收了，不能饮酒就不饮，怎么就成了为难她？”萧妙容吃饼吃到一半都听出差池劲来。

　　“你们可别欺人太甚。”

　　她想了想又增补一句：“我阿姐生起气来，我可拦不住。”

　　言下之意，一会儿她揍你们可别怪我没拦，是你们自己招欠儿。

　　适才就是因为欠好好说话，袁九娘被甩地上了，怎么就不长记性？上来致歉就说致歉的事儿，干什么又非得让人喝酒，喝多了想看她阿姐耍酒疯？到时候再把她们都揍了。

　　萧敬爱脑袋险些插盘子里。

　　来这谢府一趟，算是把能冒犯不能冒犯，想冒犯和不想冒犯的都给冒犯光了。

　　她重生之后半点儿先机没抢到，随处就和萧宝信吃挂落了。

　　明明袁九娘人多势重，占尽主场优势，人数优势，可为什么她照旧觉得亏损的会是她们？

　　以前她还当萧宝信也重生了，才会随处与她作对，瞧她不顺眼种种打压。可如今这架式，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吃了枪药，得谁怼谁——

　　这不像是前世萧宝信的作风啊。

　　莫不是里面换了芯子，照旧……鬼上身了？

　　“你们什么意思，当我们谢府是好欺负的，动不动就要在谢府打架吗？”谢珊皱眉，“我看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再行闹事，可别怪我请出护院来！”

　　范四娘子浅浅呷着酒，面色微酡。“既然你这么不合群，以后就不要掺和到我们之间来，倒尽人的胃口。”

　　“萧大娘子，那我便先干为敬了。”袁九娘已经忍到极限，萧宝信在受众人奚落之时，她何尝不在狂风中心，受人审察白眼？

　　她拿起左手的酒盏就要一饮而尽，谁知萧宝信忽道：

　　“等等。”

　　萧宝信施施然起身，绕过案几直接走到袁九娘面前，扬起明艳的笑，令袁九娘险些瞬间失神。

　　然后就见自己左手上的酒盏已经到了萧宝信的手里，萧宝信露出颀长光洁的脖颈，仰头一饮而尽。

　　“到你了。”她道，红唇因沾了葡萄酒的紫色而显得异常妖常。

　　就这些世家贵女们这阵仗，似乎她不把这酒喝下去，团体就要上来吃人了，说酒里没点儿说道谁信？

　　看得袁九娘心里一突，“我——”

　　不字还未出口，眼前的萧宝信已然有了行动，一把抢过她右手的酒盏，在她甚至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下颌一痛，萧宝信已经捏着她的下颌，右手拿酒往嘴里倒了。

　　‘啊啊啊啊啊，我可不想拉衣裳里！’

　　‘就不应信了始宁的话！’

　　萧宝信冷笑，原来竟是在酒里下了腹泻的工具，还真是阴损。

　　也是萧宝信手下留了情，袁九娘挣扎推搡了两把，她就松开了手，饶是这般那盏酒也倒进去了泰半。

　　袁九娘俯身，手杵着两腿，这时也没功夫管什么仪态仪表了，想咬死萧宝信的心都有了，可是转念一想不是对手，遂作罢。

　　想吐，萧宝信灌的又实在，听到她咕嘟咕嘟两口才撒手。

　　“萧宝信，你欺人太甚！”袁九娘气急松弛地跑出了屋子，她得赶忙叫人准备换的衣裳。她虽没亲眼看到她们下巴豆，可听着怪渗人，只怕没少放。

　　已经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可不想就地演出如厕。

　　萧宝信：“明明是我说不胜酒力，你们一个两个非要我喝，我喝了，你还说我欺负人，到底谁欺负谁？你们长嘴就是说别人的，是吗？”

　　她斜着眼睛扫视在场所有小娘子，眼神戏谑中透着股子霸气：

　　“袁九娘已经喝了，谁还想来与我同饮，这另有半盏呢？”

　　这话问的，知道里面下了药的不敢上前，不知道的瞧这阵势也觉得不妥，纷纷移开视线又找交好的娘子说悄悄话去了。俨然都看成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谢姗冷哼，都是没用的工具，给人下套自己还钻进去了。

　　就不应对这些人抱有期待。

　　“你以为你有多大脸面，谁都想同你喝？”

　　萧宝信笑，“你不喝便罢，始宁县主或许想呢？”

　　做贼心虚的始宁县主背脊一僵，脸比背还要僵。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