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治豪刚走不到十分钟，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稀客啊！”余耀起身，“你这突然换了个精致的妆容，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到我这里不用这么考究啊！”
沈歌“切”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请柬，“秋拍预展，我得给余大老板送请柬啊！”
“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要是不在呢？”
“我上周就给你发微信了，说给你送请柬；你还回了个‘随时，人不在就从门缝底下塞进去’。”沈歌顺手把请柬放到八仙桌上，“真是朱紫多忘事啊。”
送请柬余耀记得，但是塞门缝他确实是忘了。
不外，既然沈歌来了，他正好问问，“对了，你们拍卖行这次秋拍，另有件战国青铜器啊？”
“你看我们拍卖行的官网了？”沈歌应道，“就那一件，青铜敦。”
“货主是干嘛的？”
“你想拍？请柬只能入场，想拿号牌，得挂号、交保证金。”
“不想拍。拍卖会上又捡不了漏儿。”
“要是古玩行里都跟你一样，老想捡漏，我们拍卖行还开不开了？”
“不说这个。我是想问，这青铜敦其时是倭国的株式会社在台岛搞的专拍，怎么到你们拍卖会上的？”
“货主就是江州人。”沈歌想了想，“似乎是继续来的，货主有个叔爷爷在台岛，当年拍下了这件青铜敦。也不知道他这个叔爷爷遗嘱怎么写的，横竖去世后这件青铜敦是给这个货主了。”
“噢。”余耀点颔首，“你们限定了这件青铜敦外国人不能竞拍是吧？”
“对，是文物部门的指导性要求，货主也同意，我们就执行了。”
余耀接口道，“这也没什么大用啊，拍了再倒手卖给外国人纷歧样么？”
“这个就没措施了。其实货主要是差异意，不上拍了，自己卖，文物部门也管不着啊。说白了，就是个外貌文章。”
余耀点颔首，没再接话。
沈歌扫了几眼店肆的货架，尔后看似很随意地说道：“你这也没什么客人。走吧，我请你吃个午饭，酬金一下你帮我解决两件拍品指标之恩。”
“这我得欣然应允，早上没吃，正饿着呢。”
“你想吃什么？”
“老马家烤羊肉。”
“太油腻了，换一个行不？”
“行，毛家红烧肉。”
“照旧老马家烤羊肉吧。”
余耀是真饿了，到了地方，点了份羊腿先烤着，先吃了俩羊肉馅饼。
沈歌又点了两道素菜，一小碗米饭，上了羊腿之后，就撕了两小绺。
沈歌吃完也比余耀早，一边拿湿巾擦手，一边问道，“对了，紫砂壶你懂不懂啊？”
“我不是早就说过么？什么都懂点儿。”余耀一边吃一边回覆，“怎么？你捡了一把？”
“我对紫砂壶一窍不通，捡什么呀？是我爷爷准备入手的。”
“沈老的眼力应该没问题。什么时期的？”
“曼生壶。”
“什么？”余耀放下筷子，“陈曼生和杨彭年的款儿都有？”
曼生壶，是紫砂壶史上的一个里程碑。紫砂壶自明代开始泛起，虽然也有不少能工巧匠，但境界一直不高。直到清代嘉庆年间，陈曼生在溧阳为官，结识了紫砂壶匠人杨彭年，紫砂壶艺术才开辟出了一个新的境界。
陈曼生，名叫陈鸿寿，号曼生。他不会制壶，却是书画和篆刻名家，而且很喜欢紫砂壶。
于是，陈曼生设计，杨彭年制壶，珠联璧合。
陈曼生设计的紫砂壶具体有几多种款式存在争议，但有十八种款式流传最广，同时十八又是一个习惯性的祥瑞数字，故此号称曼生十八式。
曼生十八式的每一种款式，都有陈曼生亲自撰写的诗词文句与之相配。
同时，金石篆刻功底颇深的陈曼生还亲自捉刀，以刀代笔，在不少壶上刻下了这些诗词文句。这样的壶铭，使文化与壶艺发生了绝妙的契合。
今后以后，紫砂壶的创作就与文人之风密不行分了。壶上的诗词与书法，随壶流传，也极大地提高了紫砂壶的身价。
到了今天，曼生壶成了一个泛称，也包罗后人依照曼生十八式制作的紫砂壶。
而真正的清代杨彭年制作、陈曼生刻铭的紫砂壶，在今天的拍卖会上，泛起过一千多万的高价。
沈歌说沈重远准备入手，余耀自然不认为只是曼生壶的款式，所以才这么问。
“你自己看吧！”沈歌从手机里调出了几张照片。
这是一把紫泥的合斗壶。
合斗壶是曼生十八式的一款，主体如同两个斗倒扣在一起。
现在很少见到“斗”这种器具了，四棱，横截面是正方形，但一头大一头小，竖截面是梯形。如果作为计量单元，一斗是十升，斗是升的十倍，才有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
壶身刻有行书铭文：北斗高，南斗下，银河泻，阑干挂。
壶底印铭“阿曼陀室”，壶盖章铭“彭年”，都是小篆。
不管是形制，照旧刻铭印铭，都能和传世图谱对起来。虽然了，就算不是真品，是高仿，也不行能在这些要害地方出问题。
从图片上看，包浆也显得十分厚重。
“你怎么拍了这么详细的照片？”余耀一边看一边问。
“我看货主不太隧道。”沈歌直接说道，“这小我私家是我爷爷沪海一个老朋友的外甥，那个老朋友已经去世了。”
“人地不隧道不重要，要害是工具地不隧道。他说是清代真品？”
“对，开价八百万。”
“看来是还没成交了？”
“我爷爷说要考虑几天。”
“这么说，沈老觉得有疑问？”
“拿禁绝。所以我问问你懂不懂啊！”
“你这纯粹节外生枝，沈老要是想让我照料，直接找我不就是了？”
“他倒是提过一嘴，朋友里边少有真正懂紫砂壶的，还说不知道你懂不懂。他这就是抹不开面子，欠美意思直接问你！我这不是替他不耻下问了么？”
“哪有自己说不耻下问的？”余耀点了点照片，“光看照片，看不出什么来，这工具非得上手不行。”
“那你就帮个忙吧？我看那人不是什么好工具。”
余耀白她一眼，“冲沈老，原来是没问题的。但你似乎看我也不是好工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