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无招

　　此时的厉薇正全神贯注于肖青松和莫怀仁的一招一式之中。肖青松的武功驳杂，掌法，爪法，指法，点穴手法，无所不包；一把铁扇之中也蕴含了峨眉刺，钢鞭、铁锏、拐子等多种手法。寻凡人学武往往隐讳杂而不精，他却在每一招每一式中融入数种武功，相互弥补缺陷，反而破绽少少，威力奇大。再加上莫怀仁在一旁相助，厉薇要进攻二人的破绽就更是难上加难。

　　“我每每使出梅剑山庄剑法，此二人便信心十足，很快就能抨击，而当我脱手无招，他们反而一心恪守。”厉薇边打边想。以无胜有的原理厉薇在探索武学之道中已经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老子《道德经》的第一章，就有：

　　‘道可道，很是道；名可名，很是名。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既然道是万物之始，那么它就不行能是“有”，因为若道是“有”，那道便有降生之日，而这降生之日之前的又是什么？那个工具岂不才是万物之始？因此道只能是“无”，而真正的武学之道，也因此只能是“无”。因此老子才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要想理解道的玄妙，需要从“无”的角度。

　　“原来如此，我之前一直探究的是如何通过‘料敌机先’找出别人的破绽，从而克敌制胜。而交锋较量，生死相搏是双向的：我在找对方破绽的同时，对方也在找我的。有招就有破绽，立于不败之地的焦点在于无招，既然无招，又怎么会有破绽留给对方？”

　　厉薇这一段时间以来和最高级的妙手数番大战，其中还包罗内力无法使用之时，这许许多多的经验体悟终于让她对武学之道有了更深入的掌握：她脱手越发缥缈难测，原来肖松青和莫怀仁二人十招之中有六七招可以抨击，现在却只有三四招，徐徐的只剩下两三招。

　　肖松青越打越是焦急。他轻功卓绝，内功更是在厉薇之上，实在不行也可全身而退，但想到原来唾手可得的混沌功又可能不翼而飞，心中实在不甘。但他究竟一ㄇ绝世英才，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思虑道：“为今之计，只是一个‘拖’字。这女人虽然武功奇高，但究竟年幼，内力不如我二人。况且她之前内功出过岔子，岂是这么容易痊愈？拖得越久，她内力消耗越大，内力泛起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他心中计议已定，更是防守得密不透风。

　　莫怀仁也是一般的想法，比起肖松青，她多了一番恼恨：“可惜我不能用毒气。毒气不分你我，若伤了肖松青，他反过来和厉薇联手，我便有死无生了。哪怕是他受伤逃走，我恐怕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之际，项无愁拎着一人跳入院内。而她手上拎着的，正是郭夜。她之前算计好要以郭夜要挟厉薇之后，便收起了柳叶刀，以掌力和郭夜相斗。究竟她柳叶刀上之毒见血封喉，若失手杀了郭夜，也非她所愿。郭夜武功虽有进步，但始终不是项无愁的对手，被她抢入，一掌拍在胸口，吐了一口鲜血，尔后被点了穴道，无法转动。

　　项无愁笑道：“厉女人停手吧。”她上次差点死在厉薇手上，心中忌惮，离厉薇远远地，而柳叶刀也架在郭夜的脖子上。莫怀仁见门生没有擒下厉薇怙恃，心中先是恼怒，而立即便反映过来项无愁的用意。她收掌防守，眼睛却紧紧盯着厉薇的一举一动。而肖松青也跳出圈子，在一旁冷眼旁观。

　　厉薇轻叹一声，淡淡说道：“别伤他性命。也罢，你先放开他，我便把混沌功交于你们。”说完，手向怀中伸去。她这几句话说得清清楚楚，宁静常一般无异，但实已是拼尽全力。就在项无愁拎着郭夜泛起不久，她内心焦急，而内息也开始搅动。这一次发作和以往都差异，内息如同巨浪一般，在身体内涌动，一会儿窜到小腹，一会儿流动到后背，而其所到之处，厉薇只觉得如钻心剜骨般疼痛。厉薇此时已用尽全力才气保证身子不哆嗦。

　　“看来今日生死存于一线，但我至少要救出郭夜。”她看着地面上的郭夜，心中想到，“纵然我交出混沌功，此三人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我先拼一把。实在不行，再以混沌功要挟，不外那样的话被折磨是免不了了。”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内息似乎稍微平静了些。

　　项无愁紧紧地盯着厉薇伸向怀中的手，畏惧她突然举事。谁知道厉薇将手伸出，笑着说道：“我忘了我早已将手上的混沌功抄本撕了。如此重要的功法只能记在脑海中才宁静呀？”说完，还将手张开，冲着项无愁摇了摇。

　　项无愁知她在讥笑自己胆小如鼠，心中不悦，正准备反呛几句，谁知道厉薇手一扬，之前藏在衣袖中的飞剑向项无愁激射而去。厉薇本不喜使用暗器，上次偶然携带飞剑救了许思孝一命之后，便随身携带两枚飞剑。飞剑刚刚射出，她咬紧牙关，双足一蹬，向项无愁冲了已往。她之前展开手掌，就是为了让项无愁放松警惕，此等生死生死之际，就连厉薇也不得不动用心机。

　　项无愁见飞剑来势凶猛，连忙举刀反抗。可她刚刚挡下飞剑，厉薇已泛起在她的跟前，长剑划向她的颈部。项无愁对厉薇十分忌惮，哪敢与她过招，她双足一蹬，向后方躲避开来。退开之后，项无愁心中羞愧，对方两招之间便将自己逼退，救下郭夜，很洪流平就在于自己已经对她有了畏惧之情。

　　而这两招厉薇均运用了内力，她此时觉得全身刺痛，满头金星乱冒，她伸指想帮郭夜解穴，但手指戳到穴位却毫无劲力，她之前强行调用内力，这时全身酸软，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郭夜身旁。

　　莫怀仁和肖青松均感惊讶，“难道她内功的毛病又犯了？”刚刚厉薇用计偷袭项无愁之事还历历在目，两人互看了一眼，均没有行动。项无愁心中虽然羞愧，但让她冲上前去和厉薇一搏，却实在是不敢。一时之间，四人僵持了起来。

　　郭夜被点穴不能转动，心中却一直焦急万分。莫怀仁等不知厉薇无法解穴是真是假，但他却心知肚明。“怎么办，怎么办？”他一边思考，一边一次一次用内功攻击穴位，但究竟他的内功修为尚浅，一时半会始终无法突破。郭夜用余光看着厉薇的面庞，看到她满头汗水，突然很想伸手为她擦拭，就像之前在汗血宝马上一样。“我就这样和她死在一起也不错。”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在他心中闪现，但随即又酿成自责：“我太没用了，说过掩护好她，却躺在这儿一动不能动。”

　　而厉薇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三位妙手，心道：“究竟要靠我默写混沌功，莫怀仁也不敢乱用毒。但不久之后，她和另外一人必联手试探。”想到这里，厉薇看了一眼肖松青，“此人武功不在吕无为之下，不知是何人。”她身子靠着郭夜，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左手轻轻拍了一下郭夜的身子，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事到如今只剩一个措施了，纵然内功尽失也比任人宰割的好，再者…我可不希望这小子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