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冽,世间如幽海。
然,随着天空中那盖世狂人的可怖剑气洒下,一些个隐于黑暗的人,也都现身了,不得不现身。
“天助我也!”
皇城之中的一墙角阴影中,一声苍老沙哑的身影自一袭黑袍下吐露而出,虽老,但却嘹亮浑朴,听着就似乎墙角伏着一只狮子在低吼着。
此人一身宽大黑袍掩身,即是头都被连帽罩在下面,与那些年过花甲、古稀的老人差异,他的身躯看着异常高峻魁梧,绝没有丝毫龙钟佝偻的老态,瘦但却不枯的右手自黑袍下探出,手中握着一根木杖,看着就像是一条游动的虬龙,苍劲古朴,其上更镶有一颗比龙眼还大的明珠,像是长在里面。
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另一道伶仃的持剑身影上。
“这即是那条狗新找的主人吗?看来,就是他对我儿出的手了。”
老人口中话语莫名,斗篷之下,一双眼眸正徐徐亮起,只是一眼,老人已想到了许多事情,可杀子之仇竟然被他强行压下,目光望向一个个被“关七”剑气逼出的身影,平淡道:“等我化了这些人的内力,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另有谁能挡我?”
手中木杖点出,击向那正好朝自己洞穿而来的剑气。
“砰!”
僵持的瞬间,那一袭玄色宽大斗篷马上被鼓荡吹开,露出来一张蓄发雪白,面红如婴儿的长相,看着,就似乎须发皆张得狮子,只是一击事后,此人便已不见。
东南角一处窄巷,若不是剑光落下,没人发现这里居然有着一张藤椅。
而藤椅之上自然坐着人,一个在京城这个龙蛇混杂的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事实上从他看见“关七”使出“三指弹天”的绝技后,他心中已犹自震惊不停。
这是一个从始至终低着头的人,可尽管低着头,他依旧能看清所有,而且并没有因那份震惊而抬头,或是作声,或是失态。
哪怕如今关七以这可怖剑气邀战众人,他心中震撼已达极致,却依旧未曾抬头,甚至那垂下的眸子也未有变化。
孤苦落寞的神情始终如一。
江湖上,许许多多的妙手都有着他奇特的印记,或武功,或武器,或长相,而眼前这人,即是从不抬头。
这即是京城黑道中最大的势力“六分半堂”大堂主。
“低首神龙,断颈争雄。”
狄飞惊。
但,随着一道剑气落下,他已不能不抬头,低首神龙不抬头,一抬头,便要杀人。
面孔之上,一双比之女子还要悦目的忧郁眸子,如同弥漫着一层水汽,卷曲着睫毛,朝那剑气盯了一眼,让人心惊的是那双眼中居然有一道目光夺眶而出,化作两道刀气。
“眼刀。”
先有关七目剑在前,如今竟是又蹦出来个眼刀,怪不得不能抬头。
刀剑相交二者立即湮灭在空中。
面对关七,所有人已无法藏拙,马上各施妙计。
刚刚赶至此地的诸葛正我身形还没来得及停下,眼前就是一亮,一道流光飞掠而来,身后落后许多的,追命、无情、冷血、铁手原来还想追过来,却被诸葛正我喝止,一招手,内外天地领悟一气,将那道璀璨锋芒的剑气湮灭。
长街上,之前谁也没有注意的更夫,此时也莫名受了一道剑气,剑气如流光飞掣,朝着从未离开过的更夫而去。
“好一个出彩的后生!”
他先是赞叹孟秋水精妙绝伦的剑法,可马上。
“唉!”
一声轻叹,更夫似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停下了手中的更鼓,有些枯黄沧桑的蓄发随之摇晃着,身形显得异常的消瘦。
“为何都想为难一个阉人?”
此人最为奇特的是他的眼睛,月光下竟是泛着蓝色的光,一不留心的功夫,更夫手中的更鼓已无,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极长且离奇的棍子,越到棍头越尖细,看着就似乎一根长的出奇的锥子。
直到剑气已至身前不到两三丈的距离,更夫手握长棍右臂赫然暴起,放佛粗了一圈,天空登时多了一片迷蒙棍影,抖出了一个个棍花,发出着一声声尖啸,恰似手里擒着一条孽龙。
“朝天一棍!”
棍法一出,所有人便已明了了他的身份,此人原来是宫内第一阉人妙手,被黑白两道所不容的米苍穹。
此四人,除狄飞惊是半步宗师外,其他三者,竟是皆为宗师妙手。
余下连同那个黑袍道人,罗睡觉,胖书生,两个蒙面男人,以及其他人,竟然全都为先天顶尖妙手。
而现在,看关七之意,明白有以一己之力,独战群雄的念头,一身内力,如今几经宣泄消耗不仅未曾弱上半分,反而愈发强了,气息如渊如海,深不见底。
再见一个个神秘妙手赶至,关七周身的气机已是冲天而起,眼露癫狂战意,激荡的衣衫猎猎,黑发倒竖,像是随时会离地而去,与天方单合,融为一体,他举止动行间即是一道道冷冽璀璨的剑气,张口一吐口中精气亦是化作一道可怕剑气,到最后哪怕耸眉眨眼,都能化作惊世骇俗的剑气。
夜空中,那傲立的身影就如同一颗如日中天的太阳,剑气如光,抖射四方。
离他最近的几人一个个是叫苦不迭,只有竭力招架的份,那另有还手之力。
胖书生此时是满身大汗,可他那还顾得了去擦拭,照旧先顾命再说吧,肥胖浑圆的身形左支右拙之下像是个蹦跳的猴子,看着有些滑稽。
但,没人会去笑他。
罗睡觉与黑袍道人自顾不暇,比他好不到哪去,稍不留心,身上便已多了一道血口,脸色发白,节节败退。
至于那两个神秘的蒙面人,已在关七不停提升的功力和剑气急雨中化作两团破布,死的不能再死了。
场中唯一能有还击之力的,也就只剩下那几个半步宗师和宗师境的妙手,能到如此境界的人,谁不是惊才绝艳之人,谁不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除了一人。
就在这场大战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一直艰难支撑的胖书生正心中叫苦的时候,他忽感脖颈一痛,意识弥留之际,心中已然大骇,自己的一身功力现在竟然不停流逝,涌入另一具身体,他艰难转头,就只看见一张苍老红润的面孔,面容扭曲嘴里惊恐道:“血手化功……”
微弱如蚊虫般的声音顷刻散去。
却说惶遽月色之下。
孟秋水眼中先是闪过片刻的茫然,下一瞬便已被迎面而来的剑气所惊,他头脑昏沉间就发现体内两股截然差异的内力逆行乱窜。
但,来不及细细去看,身形已如飞影急掠而起,长剑一指,便已指向扑面而来的剑气,剑光登时如水倾泻。
“醒了?”
可蓦然,他耳边突的乍起一声冷厉却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如金铁相击。
倏然,孟秋水的面前已多了一道可怕身影,二话不说,一指便朝他的眉心指来,眼中天地竟是瞬间像是被这一指而夺。
神智刚复清明的孟秋水,原来苍白的面容突然就像是充了血一样,红的诡异,可然后又迅速尽退如潮,变的越发苍白。
死劫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