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乔和江澜各退两步,惊诧的看着这个突然横插一手的人。
他的手中执了一柄金绣铁骨扇,轻轻摇着,身着藏蓝色宽袖长袍,一头已泛银丝的长发只用一根檀木簪子挽起一半,儒雅温和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会武之人,反而更像是一个饱诗书的文质睿者。
眉目清和,面容俊朗,身上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与风华,那是别人模仿不来,也沉淀不出的,让人不由为之折服。
就是这样一个风华出众的中年人,刚刚轻而易举的化开了她的招式。
手臂另有些微微发麻,他那轻飘飘摇在手中的扇子看起来并不像外貌那么回事,作为一件武器,与他倒也甚是贴切。
师父果真说得不错,她这样的刀法,虽然将力与速度完美结合,可同时也漏洞百出,倘若遇上比自己更强劲的对手,则是不堪一击,就像适才,三连斩最后那势不行挡的一招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化开了。
芳乔望着他的目光不由也深沉了几分。
然而中年男子看她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惊异,那双清和的眸子里泛起一丝亮光,微笑摇着扇子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刚刚这刀法甚是惊人,不知师从何人?”
他在江湖中也算见识过不少使刀的妙手,可从未见过样惊人的刀法,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芳乔见他态度温和,眸光清亮,便也不藏着掖着,“这刀法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至于我师父,他一直寰居山,恐怕说了你不知道。”
这三连斩,照旧她之前看师父演练刀法时自己琢磨出来的。
师父自创了七式十分厉害的刀法,叫流云七式,虽然威力不小,可每一式都是独立的一招,她那时就想,为何这么厉害的招式不能连惯起来使用?如果能连惯起来岂不是比单独的一招威力更大?
于是经过自己不停的努力和偿试,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巧妙的结合点,在保证力与速度的同时可以将三式连惯起来使用,而且越是靠后的招式威力也愈大,这是凡人无法想象的,可也仅仅限于三式,再多便不行了,于是她便自己取了个威武霸气的名字,叫三连斩,又用种种差异的招式不停组合出新的三连斩,也可谓是幻化无穷。
她曾经一度为自己的这个创意而感应骄傲,可师父总是绝不留情的攻击她,但她偏不信邪,一直悄悄不停努力不停组合出重生猛犷悍的三连斩,试图有朝一日能挑战师父的流云七式,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照旧狭隘了。
也许这样的招式搪塞一般人很管用,可一旦碰上真正的妙手,越庞大的招式反而越是累赘,很容易被人破解。
她这话说得随意,可听在江澜耳中,却是满满的轻视。
“你不说,又怎知我们不知?”江澜上前两步,面上隐含怒气,江湖上只要是道得出姓名的人,还没有他义父不知道的,他十分不喜她这种说话的态度。
“小澜,不得无礼!”中年男子微一抬手,用手中那柄金绣铁骨扇横于他身前。
小蓝?啊哈哈哈哈……
芳乔在心中一阵狂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没想到冷酷傲然的江澜居然另有这么个可爱的称谓。
眉头一挑,微微用唇语无声的冲他喊了一句,“小蓝。”
见他眸子里怒火蓦地大盛,她赶忙朝那中年男子抱拳一礼,一本正经的道:“小子胡汉三,不知前辈是?”
中年男子面上一抹诧意飞快闪过,继而又很快恢复一脸笑意,“原来是胡小兄弟,前辈可不敢当,不外是痴长些年岁,你若看得起,便称我一声江伯父即可。”他语气微顿,将她又认真审察了一番,才接着道:“此番多亏你从蜀中一路护送少瑜平安回抵家中,否则还不知要生出几多事端,真是辛苦了,果真是少年英才,武艺特殊,转头我让小澜好好招待你一番。”
江昊天?
芳乔微微惊愕,原来这人竟是江少瑜的父亲,那个拥有一整个庞大后宫的江家堡主人江昊天?
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啊,无论是作为江家堡的主人,照旧江少瑜的父。
莫非江少瑜是像了他母亲?
见他如此和气,丝绝不摆尊长的架子,芳乔赶忙摆手道:“江伯父您客气了,江少呃……江令郎已经招待了我好些天,我此番正想找他,向他离别呢,只是你家这宅子实在太大,我走着走着就迷了偏向,正想找小我私家问问路,于是碰巧遇上了澜令郎,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责。”
“哦?这么快就要离开?那还真是遗憾了。”他摇着扇子轻轻笑了起来,深遂的眸子扫了一眼旁边的江澜,继而又看向芳乔,一脸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便让小澜领你去少瑜的住处吧。”
闻言,江澜眉头一拧,却并未作声反驳,扫了一眼旁边的人。
刚刚动手之前,他便已允许,若是她赢了,自己便亲自领她去江少瑜的住处,虽然经了义父的加入,但他不得不认可,刚刚那一刀若是落下,他必是反抗不住的,想必义父也是想为他留几分颜面。
否则,江家堡未来的主人轻易被一个无名之辈打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未来还怎么让江家堡上上下下听他命令?
芳乔微微顿了顿,朝江澜微一拱手,礼数周到,“那就有劳了。”
江澜收回长剑,转身跳上乌篷小船,那满身湿透的老伯立在船尾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芳乔冲江昊天作了个辑,继而也随着跳上了船,转头时看到江昊天正摇着扇子笑眯眯看着她,脑门顶突然就飘过三个大字——老狐狸
她不相信江昊天不知道她和江澜动手的因由,这亲手打败江澜让他心服口服作为领路人送她去江少瑜住处,和他横插一手胜负未分再命江澜亲自送她去江少瑜住处,这两者之间的含意可就大不相同了。
不外也无所谓了,看他脱手,武功定也不俗,且又是在人家土地,这点面子总照旧要给的。
江昊天看着乌篷小船徐徐远去,脸上的笑意依然未收。
这江家堡虽大,可宅子里住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作为一家之主照旧了如指掌的。
其实他一早便知道她和江澜动上了手,此时才突然冒出来,也不外是想要看看这位能从白家小姐手底下抢人的少年郎究竟有何本事。
直到她使出三连斩,江澜失神之际一时忘记反抗,才不得已脱手阻止。
他阅人无数,头一回如此欣赏一小我私家,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真不知自家儿子从哪儿遇到这么个少年郎。
差池,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女人。
江昊天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轻笑了起来,那柄玄铁打造且重量不轻的金绣铁骨扇在他手中似乎轻若鸿羽一般,给他凭添了几分淡泊清和的超远之气。
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风清云淡的脸上徐徐凝起一丝肃然之色。
女人?
铁骨扇唰的一收,纵身而起,消失在一片长廊树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