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鼠狼贺年

　　“东有终山龙盘，西有天马山虎踞，南是万木林镇守，北有洛水河，这里认真是风水宝地呀年老。”站在天马山俯视底下月牙滩新建起的营寨，虽然新营寨已经全部完工，崭新的花样已然形成，但陈寅脸色并不太好，身边的其他人也是面色凝重，唯有张二苟嬉笑如常，对着眼前的景色发出一连串感伤。

　　“臭小子让你看书，瞎看的什么风水宝典。”陈寅听的脚痒痒，恨不得一脚将着夯货踹下去。

　　呸，还风水宝地，这又不是建城，是军营！这基础就是块死地！工具两座大山堵着，后面一片树林，最最让人揪心的，照旧洛水河劈面的水师营寨！北岸原本就比月牙滩高，劈面的瞭望塔居高临下，可以说整个营寨每一处都在劈面的眼皮底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陈寅等人虽说早有预料水师不安美意，但万万想不到这帮水蛤蟆脸皮都不要了，给了这么块地给陈寅当营寨。

　　最可气的是陈寅还无法说些什么。南岸码头本就不大，码头以及货物的囤房就占了大片平地，就连水师都只能到河劈面驻扎，这会儿他们大方方地将离码头不到四里地的月牙滩批给陈寅，照理来说，还得承人家的情。

　　“狗犊子别瞎嚷嚷，把嘴闭上没人当你哑巴。”另一个陈寅任伍长时的伍卒，王敏可不像张二苟那么没眼力，没好气的骂了张二苟一通，免得他再给陈寅添堵。

　　听到部下的喧华，陈寅才惊觉自己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了，深吸口气，陈寅赶忙甩掉心中的压抑，免得给士气造成倒霉的影响，究竟才刚开始，要是各人都灰心了，那以后可怎么办？于是打起精神，扭头对身边队正军服的男人客气的笑道：“李哥，看来以后有的忙了，郡府都给了我们些什么工具？”

　　这名队正就是之前在王德军营一起饮酒的军汉，陈寅曾经的统领，如今是他的部下，天人曲营两大队正之一的李伟。

　　老实说，当昨天自己向王德讨要以前的弟兄过来辅佐时，李伟毛遂自荐跟过来，陈寅也吃了一惊。差异于张二苟、王敏几人，他们是自己弟兄，也是多年的手下，李伟可是跟了王德多年的老兵，曾经更是陈寅的顶头上司。这次陈寅连升三级，一跃就到了李伟的前面，哪怕陈寅想，也没敢提请他过来，究竟那样显得有点自得忘形、欺人太甚了。但竟是李伟自己要跟过来，倒是让陈寅很意外。

　　初时陈寅还以为是王德指使，目的也是常见的御下之术，不想让自己脱离他的掌控，但仔细想想，王德也不是那样的人，这点陈寅照旧信任王德的，那就是李伟真的是自己要来。

　　考虑再三，陈寅照旧很兴奋李伟加入的。虽然王德等人再三吹嘘‘天人’治理的水平又多厉害，但陈寅没体会过，心里照旧没底。李伟一直都是野鸭渡厢军的大管家，大咧咧的王德平日哪里管些杂事，一直都是李伟打理，虽然以前陈寅因为心理落差不事事，但即便真的努力，从这点上来说，陈寅清楚自己是比不外李伟的。

　　更重要的是，陈寅虽然和‘天人’关系良好，但接触最多的不外酒后失德等十五个‘天人’，而作为野鸭渡厢军的大管家，李伟接触的‘天人’可就多了，新曲营里两百多名‘天人’都从他手里领过任务，他能来，是最好不外。

　　面对陈寅近似讨好的客气，李伟并没有倨傲，反而态度敬重的回覆道：“禀军候，属下来时已清点完毕，曲营四十组营帐还加中军大帐共四十一顶；马匹五十，皆是驮马；另甲胄，铁甲二十件、皮甲一百、棉甲一百八十、纸甲两百；冬夏厢军军服共五百件；武器方面，长矛两百杆、环首刀三百把、铁皮大盾一百张、圆木小盾两百、手弩一百张、弓弦两百，而箭矢约二十万枚；军粮也是十分富足，近万石大米，种种肉干无数。将由新兵们押送过来。”

　　“哇。”陈寅脸色悦目了许多，忍不住都吹了声口哨，“这次郡府到真是大方。”尔后又面色不渝对李伟道：“李哥我们都说过了，别那么叫我，你再这样，那真是没把我当弟兄了。”

　　“不敢，军候言重了，如今。。。”李伟还要再说，陈寅却是满脸不兴奋的叫了一声：“李哥！”

　　看到陈寅坚定的眼神，再看看周围几个弟兄的脸色，李伟干咳一声，不再坚持，微笑的说道：“那我僭越了，子美。”

　　“哈哈，这才对嘛。”陈寅兴奋的拉过李伟的手臂，和他把臂而笑：“如今天人下凡，这曲营就我们六个弟兄，若是一板一眼的，那么生分，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没错没错，你们看我和年老就一点都不生分。”张二苟也走上前拉住陈寅的胳膊，哈哈笑道。

　　“滚，臭小子你照旧跟老子生分点。”陈寅佯怒的在张二苟腿上踢了一下，众人皆笑。

　　之前的阴郁消散了许多。

　　“你们看，‘天人’们回来了！”说笑时，一旁的王敏突然一指码头偏向，陈寅等人急遽望去。

　　只见远处地平面徐徐的走出一个个高峻挺拔的的身影，或蹦或跳、或急或慢，姿态纷歧，围绕在一辆辆满载的马车旁前进。

　　毫无半点军表仪容，但精气神十足。

　　陈寅和众人相视一笑，“走吧，弟兄们，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把它弄好了！”

　　“是！”四个老部卒和一个新队正规则身体，回覆的声音铿锵有力。

　　***************

　　“队长！别开枪，是我，皇军托我给您带句话！”回到营中，为示亲切，陈寅带着部下，连同民夫杂役，亲自在辕门前期待去码头押运物资的酒后失德等‘天人’，听到酒后失德高亢的叫声，看着车队徐徐而来，围在马车旁转悠的‘天人’们的模样清晰可见，陈寅心里忍不住也有点儿激动，这些都是未来运道的要害啊。

　　“你小子又胡咧咧些什么呢？”等到马车驶进辕门，马车上的酒后失德一把跳了下来，陈寅好奇的笑问道。

　　“陈年老别理他，昨晚看一宿的怀旧经典，发了一天的疯。”子桑美琴从车后迤迤然的走了过来，白了自己哥哥一眼，对陈寅笑道。

　　“嗳！你这是瞧不起我们这些配角，信不信我站着，都能花招抢过来？”酒后失德一副趾高气昂，不行一世的样子，换来子桑美琴一记鞭腿，单蹦着脚，叫苦连天的跳到一边。

　　“哈哈，什么配角，戏曲里的？不，今儿你们可是主角，辛苦众弟兄押运了，晚上我们摆个宴席，痛快痛快！”之前陈寅和其他弟兄探讨过，虽然按常理来说，军营当严行禁止，军律为先，但对于这样一群特殊的士兵，显然不能按常法，只要不违背王法郡令，那没须要搞以前那一套。

　　虽然梦里的金光老头说天人下通常拯救苍生，责任十分伟大且重大，但你随便问一个‘天人’，他来干嘛？这些人全都直接了当：来享受、来玩的，是来体验他们在‘天庭’体验不到的事物的！不难理解，就算是‘天人’，各人不外都是兵卒，顶多他们是天兵神将而已，你要是把他们绑紧咯，说不定人家就直接翻脸了。

　　果真，一听到有酒席，这帮‘天人’全都兴奋无比，随着酒后失德就高喊陈寅万岁，吓得陈寅赶忙按下他们喝了假酒一样亢奋的情绪，叫李伟付托民夫杂役和‘天人’们一起把物资拉到后营去。

　　正要和他们一起已往，子桑美琴却拉住他，说道：“陈年老等等。”

　　陈寅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手臂上传来子桑美琴手掌的温度，陈寅想提醒点什么，但话说不出口。

　　“我们适才去拿物资的时候，有群士兵说是什么西营水师的，随着车队一起过来了。”子桑美琴的话让陈寅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那人呢？”

　　“陈贤弟。”都不用子桑美琴回覆了，陈寅话音刚落，一其中年将领就在一群水师兵卒的蜂拥下大步向陈寅走来。

　　陈寅一眼看去，目光自下而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面白底翻江蛟战靴，左脚战靴一脚踏来，脚下震起数片落叶，落叶未落，右靴已从上掠过，踏在地面，又震起另一处。双脚一前一后，一抬一落，踏出一种韵律的力感，陈寅的目光不禁微微收缩了一下。

　　目光往上移，飞快的掠过孔武有力的身躯，直接落到他的脸上，这是一张常年受海河烈风侵蚀，脸膛赤红的魁伟大汉，穿着一身水师的武官将服，战盔挟在他的肋下，头发挽起，自额头往上，乌黑的头发紧紧地绷着他的面皮，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与其威武气势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的面貌却十分平常，若不是那飞鱼在天的水师将服披在身上，那张脸和普通的渔民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现在这中年将领带着辉煌光耀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堆满了，夹着战盔对陈寅抱拳施礼，咋一看，还让人以为是个鱼市井和主顾攀谈呢。

　　陈寅却不那么想，反而是看到此人，脸色略微惊讶，回过神来，急遽上前，赶在中年将领之前，抢先行军礼道：“不知是楚军候台端惠临，标下有失远迎，万望军候恕罪啊。”

　　陈寅早认定这次水师爽快相助，定然有所图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照旧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他们就找上门了，而且来的照旧对岸水师曲营统帅军候，楚梦熊。

　　“嗳！陈贤弟这是在骂我呀，你我军阶相同，如今又是比邻而居，怎么说话如此客气？这不是在打我楚某人的脸吗？以后我还怎么美意思登门造访啊，恩？”双手抬住陈寅的胳膊，楚梦熊三分责怪七分说笑的说道。

　　“不敢不敢。”陈寅试了几下，手臂竟怎么也按不下去，心里暗惊，脸上带着歉意说道：“我等初来乍到，本该是我到楚军候处造访，如今却要劳烦您亲自过来，陈寅内疚呀。”

　　“嗳，陈贤弟照旧见外了，我们同朝为将，何分相互。况且陈贤弟台甫早就如雷贯耳，前些日子又打败锦帆水贼，帮了我水师大忙，如果陈贤弟照旧这般客气，楚某人就得领着弟兄们向你行礼致谢啊。”楚梦熊的话让陈寅又连忙谦让起来，最后才在楚梦熊再三要求下，陈寅只得无奈的叫了声“楚年老”才消停。

　　一旁，李伟和其他‘天人’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外和敬重的李伟差异，‘天人’们则是伸长着脖子，像是看什么花招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李伟摸摸鼻子，对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酒后失德和其他人嘀咕着：“这古代人还真是不嫌累啊，一天到晚夸个没完，适才在路上，那老叔就夸老子夸个不停，这会儿又来忽悠老大，这家伙真是武将而不是做买卖的人么？。”其他‘天人’嗤嗤的笑了起来。

　　李伟面色却一下凝重起来，不显痕迹的侧过身子，似闲聊般低声对酒后失德道：“小酒兄弟，适才路上楚军候就一直和你们搭话吗？”

　　“可不是嘛，一路一直夸酒哥，听得我们还以为这家伙家里有女儿等着找女婿呢，嘿嘿。”一个‘天人’接口道。

　　“我看多数是这样，酒哥，你就搁里面上门算了，横竖外面也找不到女朋友。”另一个‘天人’接茬，贱兮兮的说道。

　　酒后失德也不恼，嘿嘿笑道：“那情感好，老子的设备是带体感的高级货，搁里面弄一弄看看有什么差异也好。”

　　众‘天人’大笑。

　　李伟脸色却愈发阴沉，看着两三句，已经和陈寅促膝谈心的楚梦熊，眼里满是忧色。

　　“楚年老今日台端惠临，让小弟做个东，我们到金香阁痛饮一番。”

　　“嗳，何须麻烦呢，适才我听到陈贤弟你们军营要开宴会，如果不嫌楚某碍事，让我也加入可好？”

　　听到楚梦熊的话，陈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嘴上也只能带着惊喜的道：“怎么会呢！若是楚年老不嫌怠慢，小弟又岂有不邀之理呢。”

　　“哈哈！好好，那楚某真就不客气了！”楚梦熊的笑声，陈寅越听越难听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