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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收容所

第七章 阿尔茨海默(一)

时光收容所 湮土 2006 2018-08-08 21:58:21

  等到唐尧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黑了。

  想起时明时光里的黑暗,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黑暗,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眼前看见的,伸手摸不到;伸手摸到的,眼睛看不见。

  对四周没有掌控力的宁静失离感,向来要比眼睁睁看到自己生命剥离越发令人惊惧。

  唐尧天生就是一个不喜欢事情脱离自身掌控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也看不见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也许会比时明更消极。

  甚至是更可怖。

  今天应该不会有主顾了,唐尧伸手拽下了芯片,起身走去合上了门。

  拉下卷帘,屋里马上黑了一些,头顶上的灯忽明忽暗,竟是生生营造出一丝恐怖片的感受。

  唐尧向后走回椅子。

  慢慢地,屋子里开始传进外面密密麻麻的穿林打叶声。

  下雨了。

  几滴雨混淆着细细的风丝,击在唐尧脸颊上。

  是窗子被风吹开了,可唐尧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上了锁的。

  半路折向窗户,他发现,原来是不堪重负的锁,坏了。

  虚惊一场。

  唐尧随手从一侧的架子上取下几本字典,想压住失去锁头束缚的窗子,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是想的太简朴了。

  雨中行风的力量,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强的多。

  单单只靠几本字典,是不行能与无处不在的风相抗衡的。

  他一直在用手托扶着摇摇欲坠的字典,脸上写满了无奈。

  唐尧很快就失掉了耐性,他用力将架子拉过,倚在了窗前。

  解放双手。

  长舒一口气,他回到柜台后,取出了没看完的那本三国志,按开台灯看了起来。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今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吃过任何工具。

  进入时光,会极洪流平地损伤他的精神,他的大脑现在已经相当疲倦,种种性能落后得厉害。

  只是他必须得撑住,绝不能任由身体感受操控自己。

  一小我私家,首先是灵魂在事情,其次才是身体的协调配合。如果精神听命于身体的倦怠,那么灵魂就会萎缩,不再生机勃勃。

  外面的雨声,忽大忽小。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他到今时才明白,这两种声音究竟拥有怎样的差异韵味。

  “爽德薄位尊,沉溺盈溢,此固《大易》所著,道家所忌也……”

  其实读的是什么,唐尧已经不知道了。

  冥冥黑暗似乎拥有某种魔力,敲打人类的思想。他慢慢地合上了双眼,手中的三国志倒下了,正好熄灭了台灯。

  今天,他贸然进入时明的时光,应该是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神经衰弱,神经衰弱,神经衰弱……

  一夜乱梦。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八点,唐尧伸了一个懒腰,舒缓了僵硬的枢纽,然后发现自己昨夜原来是睡在柜台上的。

  “心智不定,心智不坚啊。”他摇摇头,小小地藐视了自己一下。

  抬头看去,那盏老旧的灯终于寿终正寝,换吊灯的计划,今天应该就可以进行了。

  唐尧喜滋滋地起身去洗漱,然后穿好了衣服,拿起钥匙,出了门。

  可能是昨晚刚刚下过雨,地面另有些湿润,灰红色的行人砖路上,印着各式各样的水花。

  有的砖松动了,一脚踩上,就会挤出一朵瀑布来。

  纷纷扬扬洒落。

  常在路上走,也可能会湿鞋啊。

  唐尧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留意着路上往来的车辆。

  今天是星期天,按理说这个时间段街上的车应该不多,可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不短的车龙。

  每一辆车都奋力鸣着笛声,回荡在一条两条街之间。

  “奇怪,这么个地方,也会有这么多车吗?”

  唐尧很奇怪,车龙险些静止,但他却没有着急过街,而是沿着排队的车一辆一辆地慢慢走过。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望去,前面另有不少的车。

  他留意到,少数车的车头上,贴着一个明显地“志愿”标志。

  志愿车队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存在答案。

  也无人可以回覆唐尧。

  而他也没多大兴趣去搞清楚。

  他没有寻找到事情的源头,只好急遽过了街。

  一条路,两条路,三条路……

  亚西亚商都,是重光区最大的商场,其实唐尧只要走两条街,就可以到达。

  可他偏偏就不想这么走。

  因为那小我私家的店,不偏不倚正幸亏两条街外,处于时光收容所到亚西亚商都的必经之路上。

  唐尧不想看到那家主顾络绎不停的黑店。

  因为每看见一次,浓浓的自卑就会涌上他的心头。

  同样是……

  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亚西亚商都,十一层吊顶专柜。

  唐尧乘着扶梯,刚刚踏上这一层,就被一片水晶光线给刺了眼睛。

  怎么说呢?

  放眼望去,茫茫然而不知所以,品,晶莹剔透,性,玲珑有致,形庞杂却又尽显优雅。

  水晶,无论真假,总会有一种高尚质感。

  这是与生俱来的。

  庸人看不出差异,真假不辨,色泽也自然无异。

  而明眼瞟之即见分晓,真者无暇,假者微浊,两相较量,立见分晓。

  唐尧不是鉴宝师,他的眼力还远远不够。

  所以他也只能凭着自己的感受,随便找一个吊顶取代自己店里那“垂老迈矣”的灯。

  走了一圈,各处店家纷纷询问唐尧的意愿,那样子,就像是几百年没有见过主顾一般。

  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沦为这般模样?

  他不知道,未来未晓之事,他从不妄作推测,他也不愿作何推测。

  可转来转去,唐尧都没能发现一盏称合自己心意的吊灯。

  不是太奢华,就是太昂贵。

  太奢华的,不适合装修简朴的时光收容所;而太昂贵的,他看一眼,就会被标牌上的四位数甚至是五位数吓到。

  “五千七……八千五……一万一千……”

  唐尧边看边摇头,实际上真正阻止他的,就是这个价钱。

  虽说时光收容师的人为不低,可是离肆意浪费照旧有很大一段距离。

  “吊灯……真的就这么贵吗?”

  他左顾右盼,仍在为一点点希望而找寻着。

  如果实在没有措施的话,其实,他也会选择一盏价钱偏高的,支付多一点也没什么。

  究竟现在早就不是贫困时期,他也并非囊中羞涩。

  稍微任性一些,也没有什么问题。

  唐尧看着看着,突然在左面的小店面里,有一盏小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盏吊灯刚恰好适适时光收容所,通体浅黄色,水晶吊坠一十六根,间距不大不小,微光融融,疏离中又包罗着淡淡的亲切。

  最重要的是价钱。

  三千四百九十九。

  唐尧没有带现金,他今天身上仅带的一张信用卡,里面只有五千整。

  “老板,这盏吊灯,有人预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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