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冯才书?陆为霜篇（八）隔岸听得江湖事
午饭之后，已到晌午，便有仆人带陆为霜等人前去歇息。
安置好颜愁等人，王富贵送陆为霜去湖边的小筑休息。这小筑周围清雅平静，室内铺陈极为考究，还能凭窗看这湖中景色。陆为霜心知这是王富贵专门为自己所建，心中不喜反忧。
王富贵送她进门，说道：“二姐且在这里少歇，小弟先告退了。”
陆为霜点颔首，说道：“多谢小弟。”
几个丫鬟迎她进门，为她除履、易服，服侍她沐浴熏香，极是殷勤。
陆为霜洗浴事后，渐觉疲倦，便卧在榻上小憩。
王富贵突然推门闯了进来。
陆为霜吃了一惊，问道：“小弟，你怎么来了？”
王富贵却不答话，扑过来扯她的衣服。
陆为霜喝道：“斗胆！”伸手便要将他推开，谁知自己满身酸软，妖力全失，竟然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王富贵嘿嘿冷笑，欺上前来，握住她的双手。
陆为霜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情急之下喊道：“大师兄救我！”
冯才书就站在旁边，却说：“师妹，你刚刚把在下赶走，怎的又让我救你？这件事在下也十分为难。”
陆为霜骂道：“你这个蠢秀才！书呆子！”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原来这是一场梦。
陆为霜见门口丫鬟仍站在那里，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丫鬟答道：“回小姐，现在是申时。少爷说了，若是酉时小姐还未醒，便要请您起来去用晚饭。”
陆为霜说道：“知道了。”
他.....照旧让下人称谓他“少爷”。他难道不知，自己已是不惑之年，不再年轻了。
陆为霜想到他这么做，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心中更添烦恼。
第二天，王富贵一早便带着数个家仆出门，说是去给陆为霜筹备采办之物。
陆为霜想要去集市采购，王富贵却说：“二姐千金之体，怎能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二姐要买的工具，小弟的店肆里大多都有，剩下的也不是难事。这些琐事不妨交给小弟，一定不会辜负二姐所托。”
陆为霜既感愧疚，又觉无奈，只好由他去了。
今日阳灼烁媚，风和日暖，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气。
陆为霜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渐觉无聊，见颜师弟和两位师妹正在湖边看鱼，便招呼颜愁说道：“颜师弟，今日可有什么事吗？不如陪我去茶室品茗看戏吧。”
白荷青莲连忙跑过来，说道：“大师姐，我们俩都有空，闲得很，不如你带我们去吧。”
陆为霜说道：“你们俩尽可以去，横竖被官兵抓去，若是没有就地打死，也就是关个二三十年而已。”
白荷青莲撅着嘴，说道：“大师姐最坏了！”
颜愁说道：“我没事。大师姐要去，我陪你去就是了。”
白荷青莲又喊道：“颜师弟也不是好人！”
陆为霜扎起长发，换了男装，手中拿一把折扇，霎那间酿成了一个翩翩令郎。
颜愁觉得纳闷说道：“师姐，你为什么换这身衣服？”
陆为霜说道：“你懂什么？在这凡间，女子职位卑微，出门妆扮得漂亮些，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若是跑到茶室去看戏，那些臭男人可都坐不住啦。”
当下她便带着颜愁出门。这西安城她每年都要来个三五日，许多地方也颇为熟悉。她既已出门，心情大好，在街上看见美貌少女，便要上去搭讪，说道：“这位娘子，小生有礼了。”看见少女红着脸逃走，便哈哈大笑不止。
陆为霜心想：“在书上看到恶霸当街调戏女子，便觉义愤填膺，恨不得跑进书里去教训他一番。谁知道这事也挺有趣儿，若我真是男子，岂容这些美貌女人轻易走脱？”
颜愁跟在她身后，见她如此行事，心想大师姐莫不是昨日喝多了在发狂？这可不得了，得想措施告诉大师兄才行。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东古桥。桥边有个耍猴人，在河滨支了摊子，耍猴卖艺。街上人多，纷歧会便有数十人过来围观，几个顽童挤在前面，拍手叫好。
陆为霜大喜，说道：“师弟你且稍等，师姐最喜欢逗这猴儿，没想到今年还能遇到。”
不待颜愁答话，她便高声喊道：“借过，借过，麻烦给小爷让个路！”挤到人群里去了。
颜愁在桥边坐下，心想大师姐在山门如此威风八面，怎么到了这里就像个小孩子？不外不管她说什么，自己只好乖乖听话，丝毫反抗不得。
此时街上甚是嘈杂，他坐了一会，便觉有些心烦，心想大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尽兴，不如去四周散散步看看景色，想到这里，他便站起身来，顺着河滨向下游走去。
走了几百步，周围行人渐少，河堤荒芜。
他来到一棵枯树下，见这大树粗壮斑驳，两人合抱也未必够得过来，至少已有百余年，树干焦黑，应被闪电劈中，引发大火，这才断了生机，逐渐枯萎。
颜愁心中感概，心想这和妖仙渡劫，有些相似之处。也许万灵都有命数，如果凌驾了此数，便要遭这天劫横祸。只是不知道如果这颗大树没有丧命在天雷之下，是否会继续生长，最后豁然悟道，酿成一只树妖？
他哑然失笑，心想自己也太过异想天开，若是树也能成妖，那世上岂不是各处都是妖仙？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见河对岸有人说话。
这条河宽五丈有余，若是寻凡人，断然难以听清对岸人语，但是颜愁已化仙体，耳聪目明远胜凡人，一言一语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得对岸两人说话，一人说道：“......这次咱们东山派可是妙手尽出，掌门师兄还拿了师祖传下来的辟邪宝剑，说徐年老气冲霄汉，义薄云天，对我们东山派曾有大恩。此时徐年老有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要救他出来。”
另一人说道：“李兄，贵派义举，兄弟着实佩服。当年在下恩师被奸人所害，幸亏徐大侠仗义脱手，助我派查出真相，手刃对头，报了大仇。只是.....唉！我那糊涂师叔，说徐大侠只是仗着武功高强，随处收买人心，其实都是为了私心。小弟一气之下，带着几位师弟一起下山来寻徐大侠，只盼能略尽绵力。”
那姓李的人说道：“黄兄弟如此做法，才对得起‘侠义’二字。我听说西安府周围百里，通常有名的门派，险些都派了门中妙手前往骊山，誓要救出徐孝安徐年老。”
颜愁听道“徐孝安”三个字，不由大吃一惊。
数月前，他被白泽遣到城里买药，曾在路上遇到过徐孝安匹俦。他那夫人虽然凶恶，不讲原理，但是徐孝安却是个大大的好人，不光对自己温言慰藉，还送了一件价值不菲的丝绸衣服。
那件衣服虽然被人抢走了，但他却很知徐孝安的情，心想：“那时我面目貌寝，比现在可丑得多了，平凡人看上一眼就不会再看第二眼，他能对我这么客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英雄。他现在有难，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
河劈面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并骑离开。
颜愁来不及回去禀告陆为霜，悄悄尾随在二人之后。他虽然并无马匹，但是身轻如燕，每一步都能跨出丈余，倒也不会落后。
那两人离开西安城后，便与另一拨人汇合，共有三四十人，个个身姿矫健，看起来身负武艺。
众人一路向东，并无片刻停歇。颜愁跟在后面，心想究竟是什么人困住了徐孝安，竟然有这么多人去救。走了约莫十里之后，只听人声鼎沸，千马嘶鸣，门路两旁的空地上，聚集了数百武林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