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回抵家,瞿燕见儿子脸上栉风沐雨,问道:“你去哪里了?”
程致远记着和郝爷爷拉勾的事,生怕妈妈追问,连去公园也不敢提,小声道:“我去鱼头家了。”
瞿燕微微一怔,目光凝视着他,道:“洗把脸吧,饭菜都做好了。”走去厨房,端来饭菜。
程致远洗完脸,接过妈妈递来的洁净衣服,刚套在头上,就听妈妈在旁说道:“之前鱼头在楼下喊你,我说你出去了。”
程致远心头一震,赶忙套好衣服,道:“妈,我不是故意骗你,我下午真的去过鱼头家,因为他没写完作业,我才一小我私家去玩的。”
瞿燕道:“你从不说谎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程致远为难起来,他不想再骗妈妈,又不能违背诺言,况且是拉过勾的诺言。
瞿燕见他眼神迷离,问道:“到底去哪儿了,告诉妈妈,好吗?”
程致远道:“我去公园了。”
瞿燕道:“难怪我随处都找不到你,你一小我私家去公园玩吗?”
程致远很是内疚,道:“妈,是我欠好,我不应违背咱们的约定,去那么远的地方玩。”
瞿燕看出他在内疚,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致远,你一直很听妈妈的话,既然你知道错了,以后不要再随处乱跑,好吗?”
程致远低着头道:“以后不会了。”
瞿燕笑道:“妈妈就不批评你了,快趁热用饭吧。”盛了一碗汤给他,拿着脏衣服去卫生间。
程致远吃了半碗饭,正在喝汤,忽听卫生间传来妈妈的尖叫声。
他和瞿燕相依为命,立刻跑去卫生间察看情况,就见郝爷爷的手帕掉在洗衣盆边,周围都是肥皂沫。
瞿燕见程致远来了,俯身捡起手帕,举到面前,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程致远见妈妈心情惊恐,手臂微微哆嗦,不理解她何以怕成这样,道:“这是一个爷爷给我的,他让我拿回家,请你资助缝补好。适才我给忘了,所以还放在裤兜里。”
瞿燕眼珠转过半圈,喃喃道:“一个爷爷……是个老人……”
程致远道:“是,他是老人,他头发都白了,年纪很大。”
瞿燕审察手帕,陷入沉思。
想了一会,抬头看向儿子,见他衣襟湿了,还粘着一片蛋花,道:“先把衣服脱下来吧。”
程致远刚刚牵挂妈妈安危,起身时菜汤洒上前襟,他竟浑然不觉。脱下衣服后,问道:“妈,你认识郝爷爷吗?”
瞿燕将衣服泡在洗衣盆里,道:“我不认识这小我私家。”
程致远问道:“那你适才为什么畏惧?”
瞿燕道:“我担忧你遇到坏人,拍花子就常用手帕捂住小孩的嘴,一下子就将小孩迷晕了。”
程致远无论如何不信郝爷爷是拍花子,暗想:“拍花子怎么会把手帕送给我,难道我会傻到捂住自己么?适才妈妈一看得手帕就惊叫出来,绝对不是因为拍花子。”问道:“妈,你适才为什么叫出来了?”
瞿燕不答,道:“快去易服服,别着凉了。”
程致远换上衣服,回到卫生间门外,问道:“妈,这块手帕你已往见过,是不是?”
瞿燕背对着他,道:“这块手帕是我织的。”
程致远大为震惊,道:“是你织的,为什么会在郝爷爷手上?”
瞿燕道:“说来话长。如果那个郝爷爷教你武功,我不许你学!听到没有!”
程致远从没听过妈妈口气如此严厉,大违往日慈母风范,问道:“为什么啊?”
隔了几秒,瞿燕恢复平和的语气,道:“你不是想当文学家吗,以后你认真念书,考进一所好大学,你的梦想就能实现了。现在学武功有什么用,打打杀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希望你失事,你明不明白?”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嘶哑。
程致远体谅妈妈的感受,知道妈妈怕自己与人斗殴受伤,这才禁止自己学武。想到妈妈辛苦将自己抚育长大,心中谢谢,登时眼圈红了,道:“好,我不学武功了。”
瞿燕仍是背对着他,道:“好孩子,妈妈适才语气重了,你不要恨妈妈。”
程致远用力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瞿燕道:“去用饭吧,待会儿饭菜该凉了。”
程致远坐回桌旁,将剩下的半碗饭吃完。
晚上,程致远正在看书,见妈妈将手帕叠好,放在衣柜上层,心想:“妈妈不计划还给郝爷爷了吗?”问道:“妈,明天我想去找郝爷爷,跟他解释一下原因,否则他又要等我了,可以吗?”
瞿燕关上柜门,道:“明天我送你去。”
程致远道:“妈,我觉得郝爷爷不是坏人。”
瞿燕道:“现在是宁静年代,学知识、有文化才是正道。一旦你学会了武功,免不了争强好胜。那时你不欺负人家,人家也要来找你交锋,最终闹得两败俱伤。”
瞿燕这番话是劝说儿子的,程致远却听出另一层寄义,心想:“我学会了武功,就有资格和陈涛两败俱伤了,那样总好过被他欺负得抬不起头啊。”学校里的事,他从来报喜不报忧,陈涛欺负他,他怕妈妈担忧,更是一个字也没提过。
瞿燕鉴貌辨色,道:“你现在不会武功,一样没有人欺负你,何须还要学武呢?学武会延长作业,况且学会了也没什么用,你想未来当保安吗?万一失手将人打死,你会被枪毙的。”
程致远问道:“爸爸会武功吗?”
瞿燕道:“他不会。”
程致远有些不信,问道:“爸爸不会武功,怎么守卫国家?”
瞿燕道:“他很智慧,他是用头脑守卫国家的。”
程致远道:“我懂了,他不是赵云,他是诸葛亮。”
瞿燕道:“对,他是诸葛亮,他很智慧。”
程致远笑道:“妈,你很漂亮。”
瞿燕一怔,笑容不经意已挂在脸上,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程致远道:“诸葛亮的妻子很丑,我的妈妈可一点儿不丑。”
瞿燕这才明白儿子赞美自己的原因,笑道:“傻孩子,你爸爸只是像诸葛亮,又不是他。”态度一转,正色道:“明天等你见过郝爷爷,我带你去书店买书,以后你就放心在家念书吧,别随处乱跑了。”
程致远道:“不用买,我去姑姑家借就行了,书店的书都是新的,我不喜欢新书。”
瞿燕道:“儿子,我只希望你能康健长大,远离一切危险。现在各人都讲原理,只要你不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欺负你,明白吗?一定不要学武功,你能允许妈妈吗?”
程致远心想:“我没招惹过陈涛,他还不是一样欺负我么。”见妈妈说得恳切,不忍拒绝,道:“我知道了,我不学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