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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真

第三十六章玉娘

程修真 郧阳 5366 2019-05-21 12:00:00

  岳不群笑道:“但却一定要是小我私家,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有些人基础就不是人。”

  刘诗诗蹬了他一眼,道:“你也是他兄弟?”

  岳不群道:“行不行?”

  刘诗诗冷笑道:“虽然行。你连说话的腔调都已变得跟他一模一样了,若非没有易服服,做他的儿子都行。”

  岳不群道:“另有小我私家说话的腔调也快变得跟他一样了。”

  刘诗诗道:“谁?”

  岳不群道:“你。”

  世上简直有种人,一举一动都似乎带着种莫名其妙的特别味道,就似乎伤风一样,很容易就会熏染给别人。

  你只要经常跟他在一起,想不被他熏染上都不行。

  刘诗诗突然觉察自己简直有点变了,她以前说话简直不是这样子的。

  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应该这么样说话呢?

  她还没有想下去,突然发现前面的黑黑暗,有五六条人影走已往。

  走在最前面的一小我私家一拐一拐的,是个跋子。

  刘诗诗又忍不住问道:“这跋子也是你兄弟?”

  程修真道:“他不叫跛子,从来也没人叫他跛子。”

  刘诗诗道:“别人都叫他什么?”

  程修真道:“吴兄弟。”

  刘诗诗道:“他名字就叫吴兄弟?”

  程修真道:“他名字叫吴连城,但别人却都叫他吴兄弟。”

  刘诗诗道:“为什么?”

  程修真道:“因为这城里原来险些有一半地都是他们家的。”

  刘诗诗道:“现在呢?”

  程修真道:“现在只剩下了这一块地。”

  刘诗诗怔了怔,道:“这块地是他的?”

  程修真道:“不错。”

  刘诗诗道:“他已经穷成这样子,为什么不将这块地收回去自己做生意?”

  程修真道:“因为他生怕收回了这块地后,一到了晚上就没地方可去。”

  刘诗诗道:“所以他宁可穷死,宁可看着别人在这块地上发达?”

  程修真道:“他并不穷。”

  刘诗诗道:“还不穷?要怎么样才算穷?”

  程修真道:“他虽然将半城的地全都卖了,却换来了半城朋友,所以他是吴兄弟。”

  岳不群道:“所以他照旧比别人都富有得多。”

  在某些人看来,有朋友的人确实比有钱的人更富有、更快乐。

  刘诗诗叹了口气,道:“这么样说来,他倒真是个怪人。”

  程修真道:“就因为他是个怪人,所以我才经常会从他嘴里听到些奇怪的消息。”

  刘诗诗眼睛亮了,道:“今天是不是又听到了些奇怪的消息?”

  程修真道:“朋友多的人,消息虽然也多。”

  刘诗诗道:“你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程修真道:“他告诉我,城外有座庙。”

  刘诗诗道:“你觉得这消息很奇怪?只有一辈子没看过庙的人,才会觉得这消息奇怪,可是连个猪都至少看到过庙的!”

  程修真也不理她,接着道:“他还告诉我,庙里有三个老僧人。”

  刘诗诗更失望,道:“原来这个猪非但没见过庙,连僧人都没见过。”

  程修真道:“他又告诉我,今天这座庙里突然多了几十个僧人,而且不是老僧人,是新僧人。”

  刘诗诗的眼睛又亮了,险些要跳起来,道:“这座庙在哪里?”

  程修真淡淡道:“这消息既然并不奇怪,你又何须问?”

  刘诗诗嫣然道:“谁说这消息不奇怪谁就是猪。”

  她突然觉得兴奋极了。

  庙里突然多出来的几十个僧人,虽然就是他们下午在赌场里看到的僧人。

  其中虽然有一个就是金元宝。

  只要能找到这些僧人,他们就可以证明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不是在做梦,也不是乱说八道。

  只要能证明这件事,就可以证明明慧僧人不是岳不群杀的。

  揭穿这阴谋的要害,就在那座庙里!

  就连岳不群也忍不住问道:“这座庙在哪里?”

  程修真道:“在北门外。”

  岳不群道:“这里岂非已靠近北门?”

  程修真道:“很近。”

  刘诗诗跳了起来,抢着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快去,还等什么?”

  程修真道:“等一小我私家。”

  刘诗诗道:“等谁?”

  程修真道:“一个值得等的人。”

  刘诗诗道:“我们现在若还不快点赶去,万一那些僧人又溜了呢?”

  程修真道:“他们若要溜,我也没法子。”

  刘诗诗道:“我们为什么不快点赶去,为什么一定要等那小我私家?”

  程修真道:“因为我非等不行。”

  刘诗诗道:“他就有这么重要?”

  程修真道:“嗯。”

  刘诗诗坐下来,噘着嘴生了半天气,又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程修真道:“嗯。”

  刘诗诗道:“究竟是什么消息?”

  这次程修真连“嗯”都懒得“嗯”了,慢慢地喝了杯酒,拈起个鸭肫嚼着。

  岳不群突然笑道:“我看你近来酒量不行了。”

  程修真笑了笑,道:“简直是少了些了,但照旧一样可以灌得你满地乱爬,乱说八道。”

  岳不群大笑,道:“少吹牛,几时找个时机,我非跟你拼一下子不行。”

  程修真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在七禄馆,约好一人一坛竹叶青……”

  在这种时候,这两人居然聊起天来了。

  刘诗诗又急又气,满肚子恼火,突然一拍桌子,高声道:“你们既然是早就认得的,为什么一直不愿告诉我?”

  程修真道:“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岳不群笑道:“我们认得的人太多了,如果一个一个都要告诉你,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男人真不是好工具,昨天他们还装作似乎不认得的样子,现在居然联合起阵线来搪塞她了。

  最恼火的是,他们说的话,偏偏总是叫她驳不倒、答不出。

  刘诗诗突然想起了秦香莲。

  这丫头一向能说会道,有她在旁边帮着说话,也许就不会被人如此欺负。

  可是这丫头偏偏又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刘诗诗忽又一拍桌子,高声道:“我的人呢?快还给我。”

  程修真道:“你在说什么?”

  刘诗诗道:“你拐跑了我的丫头,还敢在我面前装傻?”

  程修真皱了皱眉,道:“我几时拐走她的?”

  刘诗诗道:“昨天,你从那赌场出去的时候,她岂非也随着你走了?”

  程修真道:“你随随便便就让她一小我私家走了?”

  刘诗诗:“我原来就管不住她。”

  程修真没有说话,脸色却似乎变得很难看。

  刘诗诗也发现他神色不像是在开笑了,急着又问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她?”

  程修真摇摇头。

  刘诗诗道:“你……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程修真又摇摇头。

  刘诗诗突然手脚酷寒,叹声道:“难道她又被……又被那些人架走了?”

  一提起吴一刀,她就手脚冰凉。

  想到秦香莲可能又落在这不是人的恶魔手里,她连心都冷透。

  过了很久,她才挣扎着站起来。

  程修真道:“你要走?”

  刘诗诗点颔首。

  程修真道:“到哪里去?”

  刘诗诗咬着嘴唇,道:“去找那死丫头。”

  程修真道:“到哪里去找?”

  刘诗诗道:“我……我先去找杨嫪冰,再去找李大娘。”

  程修真道:“就算她真在那里,你又能怎么样?”

  刘诗诗怔住。

  秦香莲若在那里,吴一刀也可能在那里。

  她一看见吴一刀,连腿都软了,还能怎么样?

  程修真道:“我看你最好照旧先坐下来等着……”

  刘诗诗高声道:“你究竟想等到什么时候?”

  程修真道:“等到人来的时候。”

  刘诗诗道:“他若不来呢?”

  程修真道:“就一直等下去。”

  刘诗诗恨恨道:“那人难道是你老子,你对他就这么服贴?”

  只听身后一人淡淡道:“我不是他老子,最多也只不外能做他老娘而已。”

  这声音嘶哑而降低,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甚至连女人听到她的声音,都市觉得很是好听。

  刘诗诗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三灯光照到这里,已清冷如星光。

  她就这样懒懒散散地站在星光般的灯光下。

  她脸上并没有带着什么心情,连一点心情都没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连指尖都没有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刘诗诗一眼看已往,只觉得她身上每一处都似乎在动,每一处都似乎在说话。

  尤其是那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半合半张,永远都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但这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立刻会觉得她似乎正在向你低诉着人生的寥寂和凄苦,低诉着一种缱绻入骨的情意。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法子差异情她。

  但等你想要去接近她时,她突然又会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就似乎远在天涯。

  刘诗诗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但她却知道,像这样的女人,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

  杨嫪冰的风姿也很美。

  但和这女人一比,杨嫪冰就变得简直像是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小女人。

  “原来程修真等的就是她。”

  刘诗诗咬了咬牙,但却也不能不认可,她简直是个值得等的女人。

  也值得看。

  程修真和岳不群的眼睛,就一直都在盯着她。

  她懒懒散散地坐了下来,拿历程修真面前的酒杯。

  岳不群立刻抢着为她倒酒。

  她举杯一饮而尽,喝得甚至比岳不群还快。

  女人本不应这么样喝酒的。

  可是她这样子喝酒,别人非但不会觉得她粗野,反而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醉人风情,令人不饮自醉。

  她一连喝了五大杯,才抬起头向刘诗诗嫣然一笑。

  连笑容都是懒懒散散的,只有久已对人生厌倦的人,才会笑得如此懒散,又如此冷艳。

  刘诗诗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看过她的眼睛再看星星,星光已失色。

  她又在喝第七杯酒。

  刘诗诗咬着嘴唇,忍不住道:“这里有小我私家一直在等你。”

  她的回覆又是那懒懒散散的一笑。

  刘诗诗故意不去看她,冷冷道:“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话,最好快说,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事等着要做。”

  程修真突然笑了笑,道:“玉娘的酒还没有喝够时,一向懒得说话的。”

  看样子他倒很了解她。

  刘诗诗嘴唇已咬疼了,板着脸道:“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喝够?”

  玉娘突然淡淡一笑,道:“醉了时才够。”

  刘诗诗道:“醉了还能说话?”

  玉娘手里拿着酒杯,目光凝注着远方,悠悠道:“我说的本就是醉话。”

  刘诗诗道:“想不到醉话也有人听。”

  程修真又笑了笑,道:“芸芸众生,又有谁说的不是醉话?”

  玉娘忽又一笑,轻轻拍了拍程修真的肩,嫣然道:“你很好,近来我已很少看见你这样的男人了。难怪有人要为你嫉妒了!”

  刘诗诗虽然勉强在忍耐着,却照旧忍不住道:“谁在嫉妒?”

  玉娘没有回覆,却将一张脸迎向灯光,道:“你看见我脸上的皱纹了吗?”

  灯光凄清。

  刘诗诗虽末看清她脸上的皱纹,却突然发现她简直已显得很憔悴、很疲倦。

  玉娘道:“灯下出美人,女人在灯光下看来,总是显得年轻些的。”

  刘诗诗道:“哦?”

  玉娘淡淡笑道:“像我这种年纪的女人,有时还难免会忍不住要嫉妒,况且你这样的小女人呢?”

  刘诗诗又板起脸,道:“你在说醉话?”

  玉娘轻轻叹息了声,道:“醉话往往是真话,只可惜世人偏偏不喜欢听真话。”

  程修真道:“我喜欢听。”

  玉娘眼波流动,飘过他的脸,道:“你听到的话本不假。”

  程修真脸色似乎变了变,道:“你已知道不假?”

  玉娘慢慢所在了颔首,不再说话。

  程修真也不再说话,只是直着眼睛在发怔,怔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多谢。”

  玉娘道:“你以后总有时机谢我的,现在……”

  她忽又抬起头来向日思想一笑,道:“你们照旧快走吧,莫让这位小妹妹等得着急,……男人若然要女孩子等,就不是好男人。”

  刘诗诗道:“女人若要男人等呢?”

  玉娘道:“那没关系,只不外……”

  刘诗诗道:“只不外怎样?”

  玉娘目光又凝注着远方,悠悠道:“只不外你最好记着,男人都没什么耐性,无论你多值得他等,他都不会等得太久的。”

  刘诗诗缄默沉静了下来。

  她似已咀嚼出她话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辛酸滋味。

  程修真道:“我们走了,你呢?”

  玉娘道:“我留在这里,还想喝几杯。”

  岳不群抢着道:“我陪你。”

  玉娘道:“为什么要陪我?”

  岳不群也叹息了一声,道:“因为我知道一小我私家喝酒的滋味。”

  那滋味并欠好受。

  玉娘却笑了笑,淡淡隧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滋味,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你不必陪我,你走吧。”

  她又举起了酒杯。

  突然间,她就似已变得完全孤苦。

  也许无论有几多人在她身边,她都是孤苦的。

  程修真也没有再说话,慢慢地站起来,向前面黑暗挥了挥手。

  黑黑暗立刻闪出了一条人影。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自己就像是黑暗的精灵。

  那人影还站在那里,似乎又溶入黑黑暗。

  他向程修真弯腰一礼后,就等在那里。

  程修真转头看看玉娘,道:“玉娘,我再敬你一杯就走。”

  玉娘悠悠道:“只望这不是最后一杯。”

  程修真道:“虽然不是。”

  玉娘举杯饮尽。

  刘诗诗忍不住道:“我们现在就走?”

  程修真点颔首。

  刘诗诗道:“不等你说完话?”

  程修真道:“话已说完了。”

  刘诗诗道:“只有那一句?”

  程修真似乎在沉思,过了很久,才徐徐道:“有时候只要一句话,就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慢慢地走入黑暗里。

  黑黑暗那人影突然凌空一个翻身,突然就像幽灵般消失。

  程修真已跟了已往。

  岳不群和刘诗诗只有立刻已往追。

  追了很远,刘诗诗还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玉娘却没有转头。

  刘诗诗只能看到她纤秀苗条的背影,她的背似已有些弯曲,就似乎肩上压着副很极重的担子。

  那是人生的担子。

  她的背影看来,竟是如此孤苦,如此疲倦,如此寥寂。

  程修真在前面等着。

  更前面的黑黑暗,依稀可以分辨有一条人影,也在那里等着。

  刘诗诗终于赶了上来,轻轻喘息着,道:“你拼命追赶那小我私家干什么?”

  程修真道:“因为他是带路的。”

  刘诗诗道:“是那跛子要他带我们到那庙里去的?”

  程修真道:“不是跛子,是吴兄弟。”

  刘诗诗道:“看来你交友简直很广,居然认得这种人。”

  程修真道:“你知道他是哪种人?”

  刘诗诗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轻功真不错。”

  程修真道:“另有呢?”

  刘诗诗道:“另有什么?没有了。”

  程修真笑不笑,突然向前面那人影招了招手。

  那人影立刻就轻烟般向他们掠了过来。

  程修真也已掠起,两人身形凌空交织,程修真似乎说了句话。

  说话的声音很低,刘诗诗也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那人影已从她身旁掠过,轻快得就像一阵风。

  程修真也回来了,正带着笑在等她。

  刘诗诗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程修真微笑道:“我只不外想要你看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刘诗诗道:“那么你就该叫他站到我面前来,让我看清楚些,现在我连他的脸是黑是白都没有看清楚。”

  程修真道:“他的脸没什么可看的,你应该看他此外地方。”

  刘诗诗道:“什么地方?”

  程修真道:“譬如说,他的手。”

  刘诗诗道:“他的手又有什么悦目的?难道他手上多长了儿根手指头?”

  程修真道:“手指头倒并不多,只不外多长了几只手而已。”

  他看着刘诗诗,忽又笑了笑,道:“你身上掉了什么工具没有?”

  刘诗诗看不看自己,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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