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楼看着眼前的连璇泺，她想起身，但胸口下方的伤口让她疼到无法喘息，眼前一片眩晕。
“你不要动，小心牵到了伤口。”
她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连璇泺，问道：“我，我的万花城呢？城内的黎民......”
连璇泺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的神情悲悼，眼睛肿肿的，眼底满是伤心。
她猜到了，她还记得在她晕倒的前一秒，火光冲天的景象。
万花城，没了，万花城的黎民们，随着那场大火，全部消失殆尽了。
星楼越发感受无力，她初到万花城的时候，那里照旧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偏僻城池，黎民们啼饥号寒，从不知肉为何物，没有收入来源，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她花了近五十年的时间改变了这片苦寒之地，自此，更名万花城，她一边等着连璇泺，一边看着这里的黎民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她见证了万花城内的变迁，从贫穷到富有，从冷清到热闹，如今，一抔黄土，随风而散。
“什么......都不剩了吗？”星楼哽咽道。
“嗯。”
连璇泺微微点了颔首，将脑袋转了已往，轻轻吸了吸鼻子。
泪水打湿了枕，星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或许，这即是因果轮回吗？
夜晚，连璇泺手上拿着一壶酒，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客栈后院的屋顶上。
她仰头看着满天的星空。
今夜的星星，似乎格外的多。
“是你们吗？你们都化作星星在看着我们吗？”
连璇泺苦笑着，苦涩的泪水混淆着浓烈的酒流进嗓中，进入胃里。
深秋的夜，格外的凉。
她的发丝被风吹起，在空中凌乱的飞翔着。
感受到身边来人，连璇泺并未转头，便知道来者何人。
“师尊。”
她轻唤了一声。
寒忘舒微微叹气，坐在她身边。
二人相对无言，只是这么一直坐着，坐着。
“为何，没有阻止呢？”
最终照旧连璇泺最先开口道。
寒忘舒扭头看着她，她的眼睛肉眼可见的红肿，神情憔悴。
他要如何阻止？眼看着连璇泺去死吗？
哪怕就算星落没有去救她，他也会想尽措施将她救出。
只是如今这般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死我一个便死了，死我一个就好了......”
连璇泺仰头将酒一口全部喝下。
“师尊。”
连璇泺转头看着寒忘舒，半晌，她问道：“我到底是谁？”
寒忘舒一怔，说道：“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徒弟，连璇泺。”
“是么？”
她目光呆呆的，有了明显的醉意。
“我不知道自己来自那边，不知道自己的怙恃是谁，如今，却有这么多人想要要我的性命......”
连璇泺始终不明白，魔族为何一直对她步步紧逼，誓要取她的性命？
“师尊，你认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寒忘舒双手紧握成拳，他抿了抿嘴，说道：“你不要多想，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
连璇泺晃晃悠悠的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说道：“没酒了......”
随后靠在了寒忘舒的肩头，喃喃自语道：“我对不起星楼，对不起万花城所有死去的黎民......活该的人是我......只是我啊......”
接下来便再没了声音。
寒忘舒眉头紧皱，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自认为能够掩护天下苍生，可是却连自己的徒弟都掩护欠好。
陪同着一阵酒壶落地的破碎之声，他身侧之人身子开始向前倾倒，寒忘舒将她一把搂进怀中。
连璇泺已经甜睡已往，眼角挂着明显的泪珠。
寒忘舒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他突然有一丝忙乱，有一丝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感应无助。
心里竟有一种想法，他有些忏悔，当年的举动。
“若你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呢？”
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寒忘舒徐徐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星楼基本上不吃不喝，找打了一片偌大的空地，亲手挖了快要上千个衣冠冢，她返回万花城，将所有能找到的黎民遗物统统带了回来，安葬在衣冠冢内。
连璇泺想上前资助，却被她拒绝。
“我要亲手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连璇泺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
连璇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树下，一直平静的陪着她。
哪怕她的双手挖出了鲜血，也从未停止过。
星楼跪在上千座衣冠冢前，双手交叠平于胸前。
一叩。
二叩。
三叩。
每一叩额头都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各人放心，我星楼在此起誓，一定会手刃凶手，为各人报仇雪恨！”
连璇泺强忍着泪水，在不远处与她一起跪下。
上陌殿内。
那日长陌将苏雪带回来后，便一直将她囚禁在殿内，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出。
“你允许过我，不做伤害她的事情！”
苏雪跌坐在地，捂着一直流血的肩头，艰辛的抬眼看着他。
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他不是找巫医替她疗伤止血，而是质问她。
“我忏悔了，不行吗？”
她露出一丝讥笑的笑容，她在讥笑自己，无论自己做的再多，也比不上她！
“我警告过你，如若你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
她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神，酷寒，毫无情感，甚至有着一丝杀气。
苏雪有些懵，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长陌露出这样的心情，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口某个工具碎裂的声音。
“长陌，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长陌垂了垂眼皮，思索半晌后开口道：“只要你不伤害她，我们照旧很好的家人。”
家人？
这么多年来她就换来了家人两个字......
“哈哈......”
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原本捂着伤口的手也垂了下来。
这时，长陌才看到她的伤口，不外也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后说道：“我会叫巫医来，这段时间，你就在上陌殿内好好养伤，哪儿也不要去。”
他这是要囚禁自己吗？
“我另有任务在身......”
“我会去和魔尊说清楚，你这段时日，不适合出任何任务。”
他不外是怕自己再去伤害连璇泺而已。
苏雪闭上眼睛，轻轻点了颔首，说道：“好。”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手的鲜血，她心中的恨意变得越发浓烈。
你为何要泛起？若不是你，我们现在仍旧会像之前那般相处融洽。
连璇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