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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官

第五十二章 临汾的南夷人(二)

大祭官 别居一阁 2686 2018-08-22 13:10:38

  临汾城郊,司竹空、患尘、宿清三人领导玄天门门生一干众人围在一棵老槐树旁。

  这棵月槐足够五人围绕,尽管槐香扑鼻却无人顾情瞻赏。时不时几只老鸦“呱呱”而泣,惊得树中群鸟乱窜而去。

  树上悬挂的三十具尸体,均无例外颜面青紫,口唇大张,紫玄色的舌头摊露在外,如死鱼污浊的眼球似要崩裂而出,僵直的身体一具具排挂在粗壮的老树上。他们衣着的南疆异服色彩鲜艳,犹如中原登极乐的逝者穿着的“老衣”,秋尽凉风一起,衣衫飘飞却露出绷直的躯体硬邦邦悬而不动,纵然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的司竹空,面对眼前的景象却也情不自禁寒毛自立。

  “你们这等卑劣的南夷人,你犯我疆土,侵我主权,如今怎能如此自制你们!”就在众人陶醉在惊恐之中,患尘却处若不惊,神志清醒的他,二话不说拔剑出鞘,抡着剑气势汹汹走上前去,对着一排尸体就是一顿胡砍乱刺,他像极了如丧考妣的复仇猛兽,向着不共戴天的宿敌有大卸八块的快意。

  直到患尘以剑撑起体力不支半摊的身躯,这才善罢甘休。不外眨眼几瞬之间,尸体伤口很快酿成一条条黑紫,时不时有黏稠的黄色液体浸出,虽没有血溅丈外般血腥的局面,却给青紫色的尸肤增添颜色更浓的紫玄色伤痕,恐怖如斯。

  自来到此处,司竹空便不自觉疑惑之心顿起,直到患尘发了疯似的刺向尸体,司竹空这才注意到这些尸体头部上仰,并特殊人上吊自杀之相。疑惑及此,司竹空挪步轻探向前,逐具尸体一一检察。这一查,发现他们均无例外在颈部白绫之上,另有一道看上去更为深色的紫色勒痕。

  司竹空下意识掀开近身处尸体的手掌,见尸体双掌充满老茧,双掌掌纹沟壑间及指甲缝里,均填满洗不掉的泥土之色。

  再查其衣着,见颜色艳丽如新,靠近鼻息闻之,染料的气味尚未褪尽。若这些征象泛起在一具尸体身上,那么可能纯属巧合,但经一一检察,具具皆此就难免让人生疑。

  “司竹空——你可是亲眼所见,现在,你是否应该发符兴兵攻进牂牁江?!”患尘立起身来,持剑立在树下,责难道。

  如此直呼其名患尘当属头一遭,尽管不敬之意放肆张扬开来,司竹空照旧选择忍气吞声,究竟眼前的景象和事实真相要比不受敬来得重要。司竹空没有回避,眼神直逼眼前之人却并不回应,瞳神让人看不透的空洞。

  两者僵持不下,气氛颇为尴尬紧张,宿清看了看盛势凌人的患尘,亦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司竹空,正欲上前一劝,空中突然黄光乍现,引得众人连连抬头。

  黄光投掷于地,鹓鶵现身世影,双持一展,晃身一摇,季海川、谷雨两人便立下地来。鹓鶵抱头缩团,又酿成小毛猴跳蹿进季海川怀里。

  未等众人开口,谷雨便被眼前之象怔住,双眼瞪圆吐不出话来,激惹的眼波斑斓如鳞登时泛红起来,噙在眼里的泪水只需一眨,就会唰唰滚落下来。

  季海川头一遭见到偌多人一起吊死,既觉震撼又觉恐怖,除了激惹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愿靠近以外,除此却并无更多情绪。

  谷雨起伏大动的胸廓气流不畅,马上如石压膛大痛不已,终于“啊”的一声,她双膝跪地蜷着身子抱住一团,将头深埋在相互团抱的双臂中,身体止不住瑟瑟哆嗦。

  “受不了刺激还跑来这里找死”患尘剑拔弩张,将矛头投向了季海川、谷雨两人,他朝二人气势汹汹走来,横目肉颤,大有将他二人碎尸万段之心。

  经过前段之事,季海川也知晓患尘是个心狠手辣,仗势欺人的阴险之人,依仗自己是上一届掌门的近亲,便肆无忌惮,甚至敢与掌门真人一较高下。鉴于忌惮司竹空的权力与才气,这才对他稍加忌惮,只是眼下,自他四人入门以来,因司竹空多次袒护,他也便有了咄咄逼人的借口。

  “你要如何!!”眼见患尘迫近,季海川低头看了看蜷在地上的谷雨,她的头依旧埋得紧,没作任何反映,来不及细想,他便向前迈了一步挡在谷雨身前。

  “如何?!哈哈哈哈……”患尘一阵狂笑,吓得身后的门生向退却了一大步。

  “你们好大的狗胆!!掌门真人明白禁令门生外出,你二人却目无纲纪,你以为次次找死都能有那样好的运气?”说罢,患尘举起手中的剑直指向季海川,季海川眉眼一低,便见到剑上一坨坨凝固的玄色血块。

  “这——”季海川眉头一皱,不由得心里一震。

  “怎么,畏惧了吗?若我只是处罚两个违反门规的忤逆门生,相信掌门真人是不会介意的!”患尘语气沉厚了几分,但剑下的杀气却更浓了,季海川来不及应对,剑尖便直直向他喉咙刺来。

  正当剑刺皮而入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速度更快,带着蓝光的剑不偏不倚将患尘之剑顶开尺外,这柄剑带着犷悍内力,患尘马上重心不稳向侧挪出几步。

  事毕,剑原路飞回主人手中,患尘不用转头,便知道它的主人为谁。

  宿清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得真切,他慌忙走上前去扶住气急松弛的患尘,悄声道“他是圣尊的徒儿,哪有不护之理,你现在若真杀了二人,圣尊岂会善罢甘休,这且不说,二人违反门规,于理当带回门中由掌门真人发落,你在此地将他二人就地正法,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呐~”

  患尘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宿清,一脸恍悟的模样,宿清内心略喜,继言道“他们在众目睽睽下违反门规,纵然圣尊有心袒护,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事实摆明他二人注定受罚,你又何须节外生枝,落人口实呢?”宿清道完,持着患尘肩头一摇,患尘心中不由得一惊,细细想来宿清的话句句在理,此番沉不住气实在是不智之举。

  此时,谷雨兀地想起什么来,“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瞳怔怔盯着这些吊着的尸体,是疑,亦或是惊,良久,她才卯足劲跌跌撞撞朝这些尸体走去。

  “谷雨——”季海川惊讶的轻轻低吟一声,似唤非唤,谷雨就像抽离灵魂的躯体,不为外界任何所动,她没有回首周边,直直走向其中约莫七、八岁大的孩子尸体。

  她立在树下呆呆的看着他,半晌后才徐徐伸出哆嗦的手,前一刻还犹犹豫豫,后一刻兀地震作利索的脱掉孩子的鞋袜,就在脚丫露出的那瞬间,她的眼睛瞪圆,眼里闪着不明的光线,突然,她像中了魔怔,重复着行动脱下所有尸体的鞋袜……

  “不是、不是、不是……”最后一具尸体鞋袜落地,谷雨似抽尽了力气猛的一屁股坐倒在地,摇着脑袋嘴里迭迭作声。

  眼见着她似疯似癫,季海川忐忑难安,他上前一把扶起她来“谷雨?!”

  谷雨抬起头对视上季海川焦心的瞳神,半晌才回过神来,就在她回神那瞬,便迫不及待甩开他的手直向司竹空奔去。

  “不、不,他们不是南夷人……”谷雨语疾似哭,喘息似泣,拽紧司竹空的手犹如天赐救命稻草,那掌中蕴出之汗润润染在司竹空手心。

  谷雨的反映着实让司竹空大吃一惊,他对眼前的女子疑惑至极,若只是单纯的旁观者,何以让他们冒着违反门规的危险,他眉眼低垂,显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宿清朝司竹空走来,凑近其耳轻言到“圣尊,他二人冒犯门规,离山越久越是不宜,此番注定他二人受罚,不如爽性先向掌门领罪,莫要旁人添油加醋才好,至于这里的三十具尸体,我想,圣尊肯定有了自己定论,不如我们就先行回山再言其他”。

  司竹空这才侧颜轻点,抬起头来向众人喝道“回山!”,继而,众人随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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