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身的真相

　　爱莱塔再次来到南苑书房，已是数日后。

　　“虫龙”事件后，整个龙族皇宫陶醉在压抑的气氛下，爱莱塔见到的每位龙族人，都似乎裹上名为“怀疑”的大衣，左盼右顾，希望探寻更多的真相，但又担忧惹恼帝颜、更怕不小心落入敌人的圈套。对外族人，更是如此，侍从们虽然仍尽心尽责地服侍着，却多了分警惕，少了分温情。

　　爱莱塔这几日内心也不安宁。虽说在对艾维瑞斯皇妃的视察中，证实了自己所说非虚，但私探东苑乃是事实。她更听到侍从们私下议论，认为“虫龙”是魔法团对皇妃的陷害，而老师和她即是执行者。

　　对这些蜚语蜚语，老师两耳不闻，喝品茗，逗逗胖胖，写写异族文章，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周遭一切与自己无关。爱莱塔十分肯定地认为，艾维瑞斯皇妃的早产与老师脱不了关连。但纵然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全历程，老师的态度从未有一丝改变，永远像局外人一般处于中立角度。

　　爱莱塔不禁疑惑，老师为什么要让艾维瑞斯皇妃早产？

　　是为自己报仇？虽然她曾在龙帝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但她从未厌恶过艾维瑞斯皇妃，许多时候在爱莱塔面前，像尊长心疼侄女一般说着皇妃的痴傻和不值。

　　是协助“秘皇”铲除皇宫内的巫师团？然而这几日“秘皇”马不停蹄地视察事件，时常不见人影，老师也未体现出体贴或心疼的神情。况且，听刚刚回来的希思说，“虫龙”事件后巫师团的踪影越发难寻，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可见此事对“秘盟”铲除巫师团百害而无一利。

　　到底是为什么呢？

　　爱莱塔再次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老师，后者从“秘皇”手中接过剥好的橙子，掰了几瓣正递给自己。

　　“老师。”爱莱塔朝她摆摆手，额头尴尬地冒汗。她这位老师真的从不看气氛，上座龙帝一脸凝重的心情，老师似乎完全没看到。

　　说起龙帝，爱莱塔的内心有处地方微微泛着疼。

　　几日不见，龙帝虽风范依旧，但眼下隐隐乌青，发鬓微乱，薄唇紧抿，现在正闭着双眼养神，神情却一点都没放松。

　　“臣已带队彻查爱莱塔丫头口中的地下石牢，那里……”维恩义上将停顿了一下，欣赏地看看爱莱塔，“惨不忍睹。十来个石室内各自关着差异孕期的孕妇，臣去查的时候，已有八位遇害，正好是四大属系各两位。都被开膛破肚，龙蛋不见踪影。八人皆因失血过多而死，尸体被留在原处，用于饲养蛊虫，我们去时蛊虫已被撤走。幸存的八人，均已救出，没有性命之忧，可是……被囚禁了快要10个月，身体状况特别差，双眼也已失明。”

　　维恩义上将叹着气，面色极重。爱莱塔听完他的话，心中甚是闷堵，整整16名孕妇，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每日担惊受怕，不知何时碰面临非人的待遇。更太过的是死后竟然还被当成蛊虫的饲料，简直没有人性。同时她也悄悄庆幸自己其时逃了出来，否则今日她可能也会步这些女子的后尘吧。光是想想成千上万的黑虫一边啃食一边钻进自己身体里，爱莱塔吓得一身冷汗。

　　“艾尔。”龙帝眼帘动了动，放在椅把上的右手攥成拳，口中叫着另一个臣子的名字。

　　“臣和属下研究过那只……”被叫到名字的希安大人，上前汇报，待提到“虫龙”时他犹豫了，“那只怪物。骨架确实是未孵化龙蛋里的幼龙，兼具四大属系特质，确定不是通过繁衍方式发生的。臣结合对皇妃做的检查，斗胆推测巫师团用巫术将四大属系的龙蛋融合成一个龙蛋。四大属系有些特质是相互克制，因此龙蛋先天有缺陷，不得不在发育历程中注入更多属系龙蛋，来弥补缺陷，确保龙蛋的长大。”

　　“虫子呢？”龙帝言简意赅，询问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一脸肃静，爱莱塔从面上看不出他的心情。

　　但她想，龙帝的心必是痛着的。就像所有龙族对他真诚的尊崇一样，他也实实在在地将自己族人的安危时刻放在心上。现在有十来名龙族女子，因他妃子的一己私欲而遭受迫害，龙帝必是又痛心又自责的。

　　“龙蛋先天缺陷，一定导致幼龙发育不全，如果没有其他手段，幼龙无法孵化，会死在龙蛋里。臣想，她是想通过蛊虫来弥补缺陷。再者，”希安大人又停了下来，看看闭目的龙帝，深叹口气后继续，“巫师团向来通过蛊虫进行利用，所以臣认为这些蛊虫是巫师团确保幼龙听命于他们的保障。”

　　“砰！”希安大人话音刚落，龙帝身下的御座便碎作一堆石渣。

　　再看龙帝，现在站在书案前，睁开的双眼满是杀意的红光，长发不知何以已散开，随着龙帝发怒的气息肆意地在空中扬着，如一匹匹饥饿的猛兽在四处寻找自己的猎物。

　　“想以此来控制龙族吗？巫师团真当孤老了，照旧说，”龙帝轻蔑地笑着，一挥袖身后的书案碎裂成了石堆，“他们计划解决了孤，然后扶这只怪物上位！”

　　“陛下息怒！”

　　龙帝盛怒，吼声震天，维恩义上将和希安大人连忙单膝下跪。

　　爱莱塔的心哆嗦着，她听得护卫军、侍从、官员的“息怒”声，由远至近，如声浪般传来。

　　她看了眼龙帝，发现对方也望着自己，两人对视仅一秒，爱莱塔却已从龙帝的怒火中看到了他的伤心。泛疼的地方越加厉害了，爱莱塔眼眶含泪，很想上前拉着他的手，慰藉他，可是现在不行。她握拳隐忍着，告诉自己会有时机的。却发现身旁的老师，右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对自己温柔地笑着，暖意从她眼中转到达自己心里，感受不再那么疼了。

　　“罗瑞，”片刻后飞扬在空中的金发终于散在了龙帝的肩上。龙帝抬手，示意跪着的下属起身，瞥了眼“秘皇”，后者正若无其事地给心上人剥橙子，“这次我很不满意，得扣钱。”

　　“别扣钱了，兄弟们也不容易。我亲自出马帮你把斯柯比恩抓到，如何？”“秘皇”仍是一脸笑容，刚刚的怒吼并未影响到他和一直在吃橙子的老师。不外听到谈好的价钱要被扣，“秘皇”也是坐不住的，起身示好地将手中的橙子递到龙帝面前。

　　“哼！”龙帝可笑地看了眼“秘皇”的手，怒气消了一半，“丫头，你上次在东苑看到的是不是斯柯比恩？”

　　爱莱塔从没想过，自己被叫“丫头”会这么开心。她上前走了两步，说：“我不知道那小我私家是谁，只是觉着挺奇怪的。那个女人很瘦，险些没什么肉，感受她严重营养不良。说话冷冰冰的，对着皇妃也没什么好口气。”

　　“她的穿着呢？”维恩义将军追问着。对于巫师团，他们没有详细的信息，幸亏巫师团有严格的着装要求，可从衣着上去判断。

　　“唔……白色的长外套，脖子上系着红色带子。”时隔有些久，其时也是急遽一瞥，影象不是很清晰。爱莱塔不得不拼命回忆着每个细节。

　　“有没有看到骷髅的图案？”维恩义将军提醒她，这个是分辨巫师团最好的标识。

　　“唔……嗯！有。衣领上左右各有两个金色骷髅。”这么一提点，爱莱塔想起那女子脖子上明晃晃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