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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西楼夜

举事(1)

风雨西楼夜 己不予 2512 2019-04-10 23:54:07

  且擎刀伍

  去往蕲州的官道上,一辆半新的马车徐徐前行,半个时辰前两百骑也曾路过此处。

  秋忆鸿自顾驾车,心中思索着洛乾天话,竟也没注意到天色早已泛黄晕。

  “再这么走下去,咱们得摸黑进城了。”马车中温卿芸提醒。

  “小爷是心疼你,不想赶得太快使你颠簸。”秋忆鸿收回思绪,一边回话一边欣赏起官道两旁的山水风物。

  “那你先停下。”

  秋忆鸿勒马停车,尔后温卿芸探出头来指着路边开满的各色野花,让他陪着去采。

  原来他的心思全被洛乾天说的事情所填满,在这一路上甚是疲惫焦躁,但看到温卿芸露出少有的女儿态后,反而身心一轻。

  两人往不远处的山坡走去,那边野花开的最盛,温卿芸身体虚弱主动拉住秋忆鸿的手,跟在他后面。

  温卿芸如少女般时而停下脚步赏看,时而指着别处开的特好的花瓣,让秋忆鸿给她摘下,等到了山坡上,立马躺下使劲嗅那淡淡花香。

  秋忆鸿学着她的样子,闻后也没觉得这野花有何出众地方。

  “是傻子吗,喘息那么快能闻见什么。”温卿芸笑道。

  “哦,那我慢点喘。”秋忆鸿躺下轻轻吐纳,许是这几日太过疲惫,不知不觉地浅浅睡去。

  广济城,王千阙从蕲州带五千援兵在此接应老刘等人,具是驻守江南的西北精锐。

  老刘率军进城,策马至城门口听见有人唤他,四下看去不见人影。

  “这人一老就是无用,爷在上面呢。”

  老刘闻声抬头,接着城楼上的火炬隐约认出说话之人,随手一甩长刀掷向那人。

  “你娘的,动刀子是不是?!”城楼上的老卒拿过一旁的轻驽,说着就要向刘无问发矢射箭。

  “吴定疆,你他娘敢射一箭算你儿子有屁眼!”老刘笑骂道。

  “去你奶奶个腿,今晚非把喝到改姓不行。”

  此次虽说是王千阙领兵,但所率士卒中有许多似吴定疆这类的百战老卒,一路上身为主将的他可没挨老卒的骂。于老卒而言,听令归听令自是不打丝毫折扣的,但绝不延长他们教训晚辈。

  真正能指使动这五千戎马的人,除去老刘即是秋忆鸿了。

  明月东升,皎洁的月光铺洒山前,映照出人影。冷风拂过,秋忆鸿被凉意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温卿芸怀中睡了许久。

  “看什么,再不起来我都要没知觉了。”

  “能睡在美人怀,谁舍得起来?”秋忆鸿说着又往那柔软处拱了拱。

  “抱我回去,咱们要赶路了。”温卿芸柔声道。

  秋忆鸿看着面前美人,她戴一顶各色小花编织成的花环,媚眼一开浅笑嫣然,显露出小女子般的娇羞,惹人疼惜。

  轻轻嗅着那的体香,与周围的花香相混淆,秋忆鸿心想因美色撩人,这夜色才撩人。

  起身把长袍披在美人身上,秋忆鸿抱其回到马车中,趁着月色往广济城赶去。

  在路上温卿芸询问今日与前朝皇室相见的情形,秋忆鸿稍加思索便把洛乾天与他相约的事见告。

  “此人的话有真有假,你该作何举动?”

  许是睡过一觉精力恢复,秋忆鸿沉声道:“咱们的计划稳定,分寸不乱。”

  “所谓前朝遗珠做女帝,小爷还真想瞧瞧是怎么个做法!”

  “别人可以联姻,你便不能?!”温卿芸于马车中问道,神情微变但语气寻常。

  秋忆鸿知道她的意思,离开黄梅渡口时曹无嬴也说过这种想法。做太子的迎娶前朝公主,兵不血刃另有所增益,无非是他秋忆鸿,在那床榻之上多出些力气而已。

  “能与不能,想与不想,这其中滋味相差甚远。”秋忆鸿没有直接回覆温卿芸。

  良久,马车中传出一句:“皇后本就是娶给天下人看的。”

  确实如此,古往今来帝王迎娶正妻莫不是以政治考量为基础,寻凡人家还要考究个门当户对,作为天家明里暗里的考量便更多。

  曹无嬴的提议虽有玩笑之意,却也有几分原理可言。就如在安庆时,秋忆鸿与老刘谈论起前朝遗珠的事情,老刘即是一句“娶了就完事”。

  这确实是最浅易有效的要领,秋忆鸿自己也认可,可此要领所带来的麻烦也不少,其中最大的麻烦便在于日后储君的废立,他可不会因为是所谓的联姻,便不入洞房委屈自己。

  更麻烦的另有。秋洛两家联姻,意味着秋冥朝接纳洛家旧属势力进入朝堂,而这股势力的影响力绝不比萧党差。

  前朝遗珠若没有势力支持,那就是个小娘子,秋忆鸿摆摆手都能给收拾掉。但现在的局势说明,其背后定然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撑着,这股势力大到可以与秋家抗衡。

  所以眼下不是考虑走捷径的时候,该要打起精神堂而皇之的,去击垮洛雁背后的势力。

  再有即是秋忆鸿自己的原因。若真联姻,他不是心慈手软有妇人之仁的人,娶了便会尽可能的利用。

  待天下大定后,挥手把那前朝遗珠扔到冷宫便可,此种行径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

  但他不敢,初心这工具本就欠好守,他怕自己真成了冷血君王,一个男人若是能对嫁给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杀手,那他还能在乎几多人和物。

  自己老爹在世之时,每日殚精竭力的操劳国是,可下边总有一帮跳来跳去不循分的人,萧党不能杀吗?虽然可以,从一开始就能屠洁净,可直到现在孙叔年等人依然无恙。

  秋忆鸿奉诏下江南后,他老爹拖着病体于那柏年堂前说出一番话来:“想做个好天子,就先要替天下黎民做事,不能肆意凭自己的好恶行使帝王之权,最好留几分掣肘给他人。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都不是能真心容你的地方,把后宫酿立室倒未尝不行,但你做起来要比老子难得多。”

  秋忆鸿一直觉得自己的老爹苦,其实在那日他才知道,老爹比他想象中的要开心。后宫之中虽只有两位妃嫔,却未让他心中冷清一分,娘亲陪在西北,二娘陪在江南,老爹从未缺失心爱之人,他乐的辛劳。

  思索良久,秋忆鸿收起思绪问道:“你就不想做皇后?”

  身后之人缄默沉静,只听得马车赶路的颠簸声。

  “不想。”

  “但可以跟某个二流子迁就迁就。”温卿芸终于回复。

  秋忆鸿接着大笑道:“小爷即是你的二流子,识文断字不在话下。”

  建乾十四年二月十八日,除襄阳、荆州、勋阳、德安、承天五府外,荆襄道下辖的十六府中有十一个府发生叛乱,同时江南西道全境的十三府州皆有流民起义策应荆襄道,两道府大乱。

  各地禀报叛乱事宜的奏折如雪花飞落似的,搜集于秋冥朝的中枢南国都。

  二十日,内阁大臣携同六部官员于紫极殿商量流民叛军一事,依然由李太后主政。

  此时离上次朝聚会会议事尚不到一月,京察之事才刚刚打开局面,吏部、刑部官员带头据实陈述己身,点评其余官员治政崎岖。

  范丹文一人奏评四十六人,广泛六部。周笠以待罪之身首发自察,坦露为官十七载的功与过,主动交接行贿受贿之事,并一力担下齐掾案渎职之罪。至于奏评同僚则力度甚小,只是揭十三名官员的短,其中一部门照旧他自察时牵连到的官员。

  周笠的主动配合大大出乎朝中官员的意料,照以往京察,大多都是相互容隐,其主官为博取宽台甫声,只罢黜数人做个样子便可,由此而来官员之间往往徇私舞弊结党营私。

  如今突然有人认真起来,就如同把马蜂窝捅了一样,全城上下阻挡京察的声音甚嚣尘上。

  作为京察正使的孙叔年私下邀范丹文到起贵寓,想要让其适可而止或是知难而退,不成想范丹文于第二日便下令抓捕自己与周笠在奏评中提到的官员,五十九人无一例外皆被治罪。

  当他们面对不知何时搜集出的罪证时,多数人被吓的呆若木鸡,有的甚至就地昏厥,更有人嚎啕大哭直言对不住先帝的皇恩。

  那一日,南国都的京官皆惊骇觳觫不行终日,自察奏评的积极性反而大为增加。但焦点的萧党官员怎么轻易妥协,总要使尽手段才宁愿宁可。

  紫极殿内,满朝官员站列完毕。

  “禀太后,臣启奏暂停京察一事,在京官员全力应对荆襄道与江南西道两地叛乱。”

  孙叔年首发奏言,众多官员齐声赞同,在他们眼中这叛乱来的太是时候。

  “太后,两地叛军已达二三十万之巨,裹挟平民不行计数,当此危难之际绝不行平添事端,自乱阵脚!”

  吕端槿再次附议,上次议论京察之事时,他并未亮相只想着还似平常那般,做做样子并不深究,不成想范丹文等人的手段如此厉害,被京察正使奏评的四十六人中便有他的名字。

  现在日坚决亮相弃捐京察,真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其余京察使以为可否?”李太后也不置可否,让范丹文等人与他们争斗。

  “京察一事,乃太子出宫前特意嘱咐的紧要事情,为的是肃清吏治,让我大冥黎民有清官能吏作倚靠,这是牢固国体的举动,岂能说停就停!”

  最先反驳萧党的人依然是魏风辰,倒不是范丹文他们不想出头做那第一人,而是比不外这老御史的反映速度,究竟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嘴皮功夫实打实的强悍。

  “莫不是有鼠辈心虚,故意借叛乱一事阻挠京察初考?”魏风辰当庭讥笑道。

  “流民叛乱原来就是动摇国本的祸事,怎能不重视看待,在魏大人眼中我们这些朝廷命官比反贼更可怕吗?!”

  “闭上你的狗嘴,你现在的评级只是中品,贪污营私的罪名还没洗脱,你何来的资格议论国本!”魏风辰回骂朱常富,他现在这京察副使得官位,还真是压户部尚书一头。

  “魏风辰你莫要倚老卖老!所有的事情我都自察坦承过了,到时自有殿下处置,容不得你在这大殿上肆意辱骂我朱谋!”

  “坦承过就了不起?你就变清官了?狗屁!等着免职抄家吧!”魏风辰直着朱常富的鼻子骂道,一些官员听到抄家之言后,马上满身战栗冷汗直下。

  “凭据太子手谕,除去渎职贪污严重者,在京官员都有一次时机接受视察洗心革面,我提醒诸位这次流民叛乱即是时机,是你们体现的时机!”

  范丹文祭出杀招,两道府叛乱的消息传到南国都时,他便知道这些人会以此为借口阻挠京察初考,所以他今日直逼而上,告诉众人他们只有好好着力体现才是正举。

  逼他们也是给时机,凭据秋忆鸿的“重用与利用”都要用的想法,眼下的叛乱恰好可以作为一次考验。既给才气被埋没的人一个施展本事的时机,也给那些不廉不耻却又有干才的人,一个更换门庭的时机。

  “范正使的意思是要以此为机,把叛乱作为考题让在京官员作答吗?”李太后知其意,便主动发问。

  “太后圣明,微臣正是此意。”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当下奋力乃是天职。”宋来喜随着说道。

  “兵部尚书觉得如何?平叛之事你梅鞭君说的话最有份量。”

  “禀太后,我大冥兵甲不惧外敌,更不惧内乱。”梅鞭君随之又笑道:“诸位同僚该干嘛干嘛,不要给添乱就可。”

  “你一个兵部就能平叛,这假话说的未免太过头吧?”吕端槿冷笑道。

  “吕端槿,你教教梅某该如何用兵,今日说不出个章法来,你这辅政大臣可是活不到明日!”梅鞭君微微侧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吕端槿。

  在一旁站着的秋长文“刷”的一声,抽出西北将军府的制式长刀来,他刀背担肩撩起长发,整体举动甚是风骚,无声地配合梅老大。

  可在宋来喜等人眼中,此番举动有趁势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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