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人心

　　“放了使者大人！”

　　……

　　“冒犯七神，史坦尼斯死罪！”

　　……

　　“下七层地狱去吧，你这活该忘八！”

　　……

　　红堡吊桥外，

　　一群义愤填膺之人聚集在下方，他们举着火炬，仰头大吵大闹着，抒发着胸膛的怒火与愤慨。

　　声音喧华嘈杂，局面和往常所见菜市场差不多，只是现在他们喊叫的，却并非是那种琐碎买卖，而是句句诛心之言。

　　就着火炬光线下望，那黑压压一片的场景令每个看到的人都无不面色紧绷，史坦尼斯也一样，注视着下方一切，脸色阴沉的可怕。

　　周遭贵族们有提议出城驱赶，有提议视而不见，但都未获得这位铁王座新晋主人的回应。

　　注视良久，他才从牙缝挤出一段话：“是谁抓的巫师？”

　　“是伊伦爵士，陛下。”身旁戴佛斯低声回覆，心里悄悄增补了一句。“也是您的小舅子。”

　　“谁给他的命令？”

　　“听说是您。”

　　这话一出口，他就感受有点差池劲了，看眼前这位的神色，显然对此措不及防，而如果他下令逮捕那位巫师，怎么可能没有丁点心理准备？

　　于是他增补了一句：“也许我们应当把伊伦叫来仔细问问，陛下。”

　　这是个好提议，只是话音未落，身旁另一位领主就略带挖苦的开口了。“佛罗伦家的伊伦爵士被巫师酿成一具骷髅，如果他还能开口说话的话，我想他会回覆席渥斯爵士的问题。虽然，前提是我们得从那堆骨头当中找到他。”

　　“这点我们可以稍后在谈。”有位后党人士打断他们的话：“就眼下来说，我们应当考虑放了光之王使者，究竟他身份很特殊……”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史坦尼斯冷淡的拒绝了。

　　“放了？如果之前对于他的罪行另有所疑点，那么现在毋庸置疑。”史坦尼斯冷哼道：“如此肆无忌惮，他基础不将我这位国王放在眼里！”

　　封臣提议很理性，但如果就这么将人放了，那他这个国王另有什么威严可言？

　　一位被巫师拿捏住“要害”的可怜国王？

　　这和兰尼斯特曾经遇到的局面有又什么差异？

　　“陛下受小人阴谋影响而不自知。激动决定并不明智。”

　　一道淡淡的女性声音从旁边泛起，声音平缓中掩饰不住的有所疲惫。史坦尼斯转头看去，一身火红的梅丽珊卓映入眼帘，他不由面露讥笑。

　　“看来你也心向你那位光之王使者？但据我所知，他另有个七神使者的称谓。”

　　“那只是伪神信徒愚昧无知之言，陛下。”红袍女认真隧道：“世间只有两位真神，一为光，一为寒。余者尽是假话与枯骨。”

　　这话一出口，此地一半贵族面露敬仰，另一半则满是愤慨。有人因此怒道：“亵渎天上诸神，夫人就不怕祸发齿牙？”

　　“蓝布顿爵士杀我之心从未平息，但从没见你付之行动，而我对此期待已久。”说着，她不理会脸色有所变化的老贵族，转过头来冲史坦尼斯行了一礼。

　　“请慎重考虑，陛下，你们本该是盟友。”

　　说罢，她再次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她似乎一直在忙碌着什么，自从进入君临后，夏尔见不到她人，其他人同样如此。只是在现在这种局面才跑了出来。

　　……

　　注视着她的背影，史坦尼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眼前一切完全令人措不及防，他明明没有下任何命令，为什么他那位小舅子会下令抓人？这倒也而已，他竟然将巫师关押到了红堡地牢？

　　没有认罪，或者就算认罪了，贵族也不行能是这种待遇！

　　是谁怂恿他这么做的？

　　这已经是个永远搞不清的问题了，因为伊伦已经酿成了一堆被打散的骨头架子。

　　更令人想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这消息会如此迅速的扩散出去？

　　为什么那位手段血腥的黑巫师会受到如此拥戴？

　　为什么本该他治下子民，竟然计划反抗他？甚至骂他秃子？

　　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于部署城防的史坦尼斯对此充满了不解，尽管因为战争他很少考虑城内民生，但他自认为做的要比兰尼斯特好得多，可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因为那所谓的七神使者身份？

　　最近他是有听说一些风言风语，但史坦尼斯可从未将这些当回事，他以为这些只不外是民众愚昧无知之言。

　　可现在看来……

　　“活该的秃子，快放了使者大人！”

　　……

　　“渎神者不会有好下场！”

　　……

　　“有力气冲你那个滑稽小丑使劲去吧，你这个可怜又可笑的呆子国王！”

　　……

　　难听的辱骂从未中断，喧华破骂声极端难听逆耳，最终演酿成“动手动脚”。几位壮年抬着梯子快步行来，孩童们在各自妈妈的怂恿下于城墙下撒尿吐口水。

　　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奋力向城墙处扔了几颗烂蔬菜，尽管因为力道与城墙高度原因而没有什么影响，但那清脆的撞击声音以及蔓延流淌而下的鲜红色液体却很是明显，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一位青年贵族半跪在地，义愤填膺的道：“陛下，请务必让我出击！”

　　他体现的充满怒气，然而史坦尼斯对此却颇为冷淡。

　　“出击？你想干什么？将他们全杀掉？”

　　“这些暴民实在太过放肆！”

　　“是挺放肆，可你以为我是兰尼斯特家那杂种伪王？”

　　“他们冒犯国王，罪无可赦，陛下！”

　　“没错，他们是活该。”史坦尼斯冷笑：“然后呢？杀掉这群，再冒出来一群？或者爽性将他们杀怕了为止？那需要几多数字？莫佛德爵士如果能估算出来，我随时接待你来我这请命，至于现在？”

　　“派人通知金袍子，让他们来解决。军队是用来杀敌的，不是屠杀！”

　　冷哼了一声，在所有人噤若寒蝉的目光下，史坦尼斯转头离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是很恼火，甚至比所有人都要恼火，但不代表会被怒火冲昏了头。

　　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否则只会后患无穷。

　　面色阴郁的返回王国大厅，坐在那硬邦邦一点也不舒服的铁椅子上，注视着下方空旷的大厅，新晋国王心中怒气徐徐收敛。

　　平静的情况也让他慢慢将一切情绪抛之脑后，开始理性思考。

　　然而，还没等他消停片刻，史塔克就急遽而至，而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令他心烦无比的事情。

　　“陛下，您计划如那边置柯蓝斯顿爵士？”

　　“你这是在质问我？”尚未完全散去的余火复又被点燃，本就因这事而烦心无比的新晋国王越发恼怒了。

　　“不，陛下，我只是在询问。”史塔克半跪在地，低头回覆。

　　“在国王眼皮子底下肆意杀人，并玩弄巫术，柯蓝斯顿实在太过放肆。”

　　“所以，陛下计划如那边置？”

　　“你心中已有答案。”

　　听到这话，史塔克忍不住抬眼看向史坦尼斯：“黑袍军？”

　　“一位黑巫师加入黑袍军？”史坦尼斯嗤笑：“去给异鬼送礼吗？也许在这之前我会砍了他的脑袋，免得担惊受怕。”

　　这可能是气话，也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听到这点，艾德却不能无动于衷。

　　他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上方自己的国王，正色道：“陛下，他曾为我军立下大功。”

　　“我已经有所夸奖。”见他如此纠缠，史坦尼斯脸色渐冷。

　　“他救过我的命。”

　　“他杀了伊伦，另有十多位忠心耿耿的士兵。”

　　“我说过要掩护他的宁静。”

　　“那你要食言了，史塔克大人。”

　　艾德闻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缄默沉静片刻，他徐徐站起了身。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怎么？你想违抗你的国王？”

　　“不，但如果您坚持如此。”

　　他说着，目光静静看着史坦尼斯，伸手拽下胸前佩戴着的国王之手勋章，并将之扔在脚边。

　　“请先砍了我的头。”

　　……

　　低头看了看扔在台阶边缘的那枚，在火盆光线照耀下闪烁金光的胸饰，史坦尼斯满脸愕然。

　　他，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看待自己的国王？

　　那群暴民、红袍女、另有这本该忠于荣誉，忠于国家的北境公爵……难道所有人都不把他这位国王放在眼里了吗？

　　紧紧盯着地面那勋章半晌，他咬牙看向史塔克：“你当我不敢？”

　　死一般的寂静，这句话一出口，大厅内就陷入了彻底的平静当中。

　　史塔克低头不言不语，似听候发落一般。

　　而史坦尼斯就这么紧盯着他看，面色冷硬，把在铁王座上的右手紧紧捏着扶手，铁椅子上面锋锐的倒刺与沟壑令他手指被割裂划破，流出血液而不自知。

　　局面似乎陷入僵持，然而，就在两人默然对持之际，国王大厅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大叫。

　　“陛下欠好了，渡鸦来信，铁群岛兴兵入侵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