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竟不惜真元,动用飞剑,帮他逃走?”
轰隆隆声中,一尊高峻身影站在坟冢之上,雾气缭绕间,瞧不清身体面目,但见一双眼睛如同两盏灯笼,红光蓬射,特别妖异。
大胡子哈哈一笑:“咋地,本贺喜欢,你奈我何?”
“哼,你的道典真经撑不了多久了。很快,你便化为一堆枯骨,彻底成为这棵阴阳幽冥树的肥料。”
高峻身影阴测测怪笑道:“自身难保,还想救人?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
“我呸,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不死不活的怪物懂个屁!”
大胡子直接爆了粗。
“桀桀,汝困此地十多年,还执迷不悟,实在可悲。”
大胡子反问:“那你可知为何我能撑到现在?”
高峻身影冷笑一声:“不外仗着那道典真经而已。”
“你错了。”
大胡子高声道:“是因为我始终不忘,我与你们差异,我是人,不是鬼!”
“但很快,汝连鬼都做不成了!”
高峻身影咆哮了一句,轰隆隆地,重新淹没入坟冢内。
树身上的大胡子晒然一笑:“是吗?我想做鬼,早便做了,还用你说?”
声音徐徐降低,再不行闻。
“异史氏曰:天下之仕宦虎狼者,比比也;人患不能自顾其后,鬼神之教微矣哉……”
悬挂在树枝上的诸多人头,念书琅琅,不停于耳。
阴风吹来,人头摇曳,像是树上结出来的瓜果。
……
风声细细,雨仍在下。
陈唐身形一个踉跄,随即站稳,迅速定下神来,就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峡谷之前。
前面大山巍峨,林木苍莽,郁郁葱葱。
“这是什么地方?”
他左右环视,完全的陌生。
想了想,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不管如何,先离开这片大山,才知道具体的地理位置。
陈唐健步如飞,心绪庞杂:自从上了那辆离奇的马车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突兀而诡谲——
本体为一座巨大坟冢的及第学府、一颗颗悬挂在树枝上张口念书的人头、另有那位被镶嵌在树身上的大胡子伯伯……
短短时间经历的这一切,便似乎是场梦。
陈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被催眠,而或中了某种迷幻之术,导致泛起了幻觉。
他想着,伸手往大腿内侧上一抓。
真疼!
下手重了些,痛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所有发生的事,是真的。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及第学府,乃邪祟所在,它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吸引念书人来,然后砍下他们的人头——
邪法?而或某个阴谋?
然后,这学府看中了陈唐的人头。
这一点倒好理解,自从练出天人之气,他的脑袋便有了些价值。想当初,刚有些气感的时候,那山神庙的邪祟便不请自来,半夜来访了。
所以半路上,赶车的老把式让陈唐上马车,拉着他进入那坟冢之地。
在这个历程中,剑匣并无消息。
最大的可能即是,老把式与车厢内断头的令郎,两者自己,并非邪祟,而是被邪祟控制住的受害者。
在本质上,他们仍算是人身。
如此一来,剑匣自然感受不到异常了。
而在坟冢之地,当那道高峻身影爬出来时,剑匣便有了反映,但并不强烈,或许是相距尚远的缘故。
如果没有遇到大胡子,陈唐最大的依仗,只得此方剑匣。不敢说能将对方摄收进来,但用来自保,不让邪祟近身,应该有些掌握。
大胡子的泛起,很是意外。
其实不能说“泛起”,究竟人家都被困在那十多年了。是陈唐被诓进去,意外地发现了他。
十数年漫长的时光,真不知道他怎么活得下来。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就疯掉。
从这看来,其绝对是位世外高人!
从破解《善养经》,以及剑匣秘密开始,陈唐就觉得父亲与大胡子绝非寻常之辈。
轻易人,怎么可能获得如斯宝物?
当年大胡子送父亲回来,然后杳如黄鹤,再不见踪影,每每思索此事,陈唐都觉得奇怪。于情于理,对方应当会来照顾他们母子才对。
纵然人走茶凉,可不是另有道经与剑匣两件宝物在吗?
今天一遇,谜团豁然解开。
人被困住,出不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结合前后,或许能推测出整件事情的脉络了:陈唐父亲与大胡子探幽寻宝,获得宝物。历程肯定充满凶险,导致陈唐父亲身受重伤……大胡子送其回家,留下宝物——不知是事先约定好的分配方案呢,照旧仗义,赔偿给陈家的。
横竖工具是留下了。
然后大胡子转头就去报仇,性格直爽火爆,可见一斑。
而陈唐父亲伤重,孩子又年幼,致使许多事情无法交待清楚;也有可能陈唐娘亲是知情的,但她不希望儿子重蹈覆辙,所以选择了隐瞒,而是培养儿子勤奋念书,考取功名……
这些假设,皆可建设。
然而斯人已逝,料想当年,并无太大的意义。究竟陈唐自己,都在因缘巧合之下,换了灵魂。影象倒是糅合,有所保留下来。
陈唐依稀记得,大胡子伯伯姓“燕”,秦州人,名字则不详。
适才在里头的时候,他倒很想问是不是叫“燕赤霞”来着……
那可真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了!
大胡子脱手,祭出飞剑,资助陈唐破局脱困,逃过一劫。不外他还被困在里头,状况甚为不妙的样子。
陈唐想救他出来,但大胡子说,起码得考取进士,才有些掌握。
这个问题,同样让他疑惑,难以想得明白。
此外不说,光及第学府的明确所在都不知道,日后到哪里救人去?
岂不是两眼一睁黑?
陈唐可不认为,那学府就坐落在这片苍莽大山之中。纵然在,偌大的山脉,想要寻找,亦非易事。
“鬼呀!”
猛地听到一声尖叫。
陈唐吓一跳,以为哪里闹鬼,正探头探脑张望,便听到两边山林间,有不少人走动的声响,然后嗖嗖嗖的,破风声响起,好几支箭矢朝着他射了过来。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