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阳春的沮丧自有原理,如果说陈唐父亲只留下一张画皮,那无话可说,可现在听到还留有好几件事物,偏偏又都被平沽了,说欠好里面有一件两件好工具……
这么一想,就有点心如刀割的味道了。
可他也无法说什么,究竟是人家的工具,人家怎么处置惩罚就怎么处置惩罚,只能怨乡下人不识货罢。那时候陈唐也就几岁而已,基础不懂事,完全是让娘亲做主的。而且事隔这么多年,那些工具早不知沦落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再难以搜寻。
想到这,突然心一惊,意识到自己贪心了:“师傅一直对我说,凡事当随缘而行,见缘而至,不行勉强。我得了一张画皮,已经是得了机缘,岂可贪图更多?”
他究竟是修道之人,想通之后,再无怨艾,重新恢复云淡风轻的神态。
陈唐并没撒谎,他爹简直留下刀剑之类,也简直是被变卖掉了。只因为前身是个念书人,对于字画有喜好,所以才保留着《善养经》皮纸;至于越发宝物的天人剑匣,普通人看上去,就是一方木头,不值钱的玩意,自不会发生买卖,用来当枕头最合适。
对于被卖掉的工具,陈唐并无想法,究竟他得了《善养经》与剑匣,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事物是宝是废,都已是已往式,多想无益。
如今趁着时机,立即问道:“道长,我对邪祟一事颇有兴趣,你可方便解惑一二?”
詹阳春瞥他一眼,徐徐道:“陈秀才,你应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
陈唐苦笑道:“我自是明白,无奈坏事总上门。我这样,我妹妹也差点失事,所以想着,应该多了解些情况。再遇到事时,不至于手足无措。”
詹阳春点颔首:“有原理,那你想了解什么?”
“邪祟可有强弱之分?”
“那是虽然,世间万物,皆有崎岖轻重的区别,邪祟怎可例外?”
经历诸事后,詹阳春觉得陈唐颇合眼缘,所以才允许分说一二。
陈唐问道:“我记得你说过,邪祟分执怨与凶煞两大类,那苏菱娘亲算不算凶煞了?”
詹阳春笑道:“那算不上,真遇着凶煞,本道可能都要掉头走。”
陈唐咋舌道:“这么厉害?”
詹阳春面色一正,凝重隧道:“陈秀才,有凶煞,务须要避而远之,不行沾染……”
想了想:“上次你与赵三爷在山神庙碰到的,很可能即是一处凶煞。”
陈唐立即“啊”了声。
詹阳春以为他被吓着了,不以为意,继续道:“虽然本道不知当天为何你们能走脱,可能是对方刚成形,还未成气候,力有不逮,被赵三爷的武功给震慑住了……也可能是明白昼,这凶煞有所忌惮。横竖不管如何,你们算是逃过一劫。”
陈唐问:“你的意思是说,武功对邪祟有用?”
“不错,但得修炼强盛,好比像赵三爷这等内家妙手,才有作用。普通不入流的武夫,也就气血比凡人旺盛点而已,对于邪祟,反而会被视作肉食,进行猎杀,从而吸纳他们身上的气血。”
詹阳春解释道。
“原来如此。”
陈唐心中诸多谜团,被一一解开来。
他到这方陌生世界,到这不正常的世界来,首要的,就得先了解世界情况,种种规则存在,唯有如此,才气好好活下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那天赵三爷去山神庙所为何事,对方也没有明说,但现在听詹阳春的话,多数是顺福镖局的人在莽牛岭出了事,赵三爷是去找人的。
詹阳春看着他,笑道:“陈秀才,我知道你想练武,也有那么一点基础,但就不要指望能练到内家境界了。你年纪已不小,练武又极为泯灭钱财,打熬身体,除了药物之外,还得有高阶秘笈才行。综合种种,所以你呀,应该认清现实,学些拳脚功夫没问题,可强身健体,但主要的时间精力,照旧放到念书科举之上,方为正途。”
陈唐知道他是美意点醒,道了声谢,又问:“如此说来,那赵三爷岂不是最为厉害的顶尖妙手了?”
闻言,詹阳春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外家练力,内家练劲,上面另有个真家练气,这真家,才是真正的人上人,可被称为‘陆地神仙’。”
听了这话,陈唐马上露出离奇之色,心想:自己练出了天人之气,虽然还不成气候,但已经有了气感,第一次周天运转指日可待,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成为“真家”?甚至逾越了赵三爷,凌驾其上了……
想着,一颗心怦怦乱跳,难以平心静气。
这事搁谁都无法心定,好比人人都觉得你练不成武,没有希望了,可意外却得知,自己早就是个绝世妙手……
实在有点不真实。
就听詹阳春叹道:“真家境界,乃吾辈终极梦想,可惜……哎……”
长长一叹,无限唏嘘。
陈唐忍不住问:“道长不是练道的吗?怎么也对武功很有兴趣的样子?”
詹阳春奇怪隧道:“修道术士,自己就要练武功的呀。武功练体,术法炼魂,两者合一,才是大道。你要知道,修炼灵魂,追求金丹大道,需要以身躯为丹炉,若是体弱多病,这道怎么练得下去?一不小心,就练死了。”
陈唐名顿开状。
詹阳春便十分潇洒地一拂髯毛:“陈秀才,不怕跟你说,本道早已是内家境界了。”
瞧他神态,颇有自矜之意。
陈唐连忙送上一记马屁:“道长厉害,怪不得做起法来,身轻如燕,极为迅捷。”
心里不禁嘀咕: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练出了气,那会是怎样的心情?
但这事,陈唐目前打死也不会说的。
他倒很想问,从外家到内家,再到真家,不是得考究一个循序渐进的历程的吗?怎么自己突然间就摸着真家门槛了?
不外这一问,容易露陷,必须忍住。
但整件事追念起来,最大的可能,即是自家得了奇遇,就像那些武侠小说一般,主角获得了世外高人的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成为绝世妙手,从而跳过了那些耗时耗力的打熬阶段。
至于奇遇发生的泉源,毫无疑问,就是《善养经》与天人剑匣呀。
那剑匣,可是轻易便摄收了一头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