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细姐,时辰到了,您若是再不去易服裳,便来不及了。”李妈妈在一旁敦促着。
秦蓁徐徐地睁开双眸,兰香弯腰扶她起来。
她越过蒲团,朝着台案走去。
“巨细姐,这可使不得啊。”李妈妈见她伸手要去碰先夫人的牌位,大步上前拦在了前头。
秦蓁双眸微眯着,射出一道冷光。
李妈妈对上那酷寒的眸子,先是一怔,尔后吓得一个哆嗦,就地愣住了。
秦蓁泛着一丝苍白的唇,轻启,“我知李妈妈很是记挂母亲,我不介意送李妈妈去陪母亲。”
“巨细姐……”李妈妈惊恐不已,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时竟不敢再多言。
秦蓁越过李妈妈,弯腰扶着母亲程氏的牌位,蓦然转身,一步步地出了祠堂。
兰香只是低头随着,还不忘斜睨了一眼傻愣着的李妈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秦蓁虽然听到了兰香那轻蔑的哼声,不外如今,还不是收拾她们的时候。
她并未易服,而是一身素衣,双手捧着牌位前往了喜堂。
现在。
二夫人居氏正在外头接待来宾。
凭据规则子女是要守孝三年,夫家一年之后可以续弦,这不,秦家这是算好了日子,刚过一年,便迫不及待地要迎新夫人进门。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新夫人竟然是秦老爷养的外室,故而,不少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前来的,有些则是好奇,究竟是何方女子,竟然能破了规则,从一个外室酿成了正室。
只不外因红白喜事不能相冲,故而来宾也只是请了一些素日来往的,排场并不算大。
即便如此,许多人也是慕名而来的,究竟,秦家在京城的职位,那也是非同小可的。
秦老爷秦城一身喜袍,如今也正值盛年,身形高峻,样貌特殊。
他面带微笑,眉眼间亦是溢满了掩饰不住的厦悦,拱手在外堂迎接来宾。
“恭喜恭喜!”
来往来宾笑着开口,喜堂内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等外头传来高喊声,“花轿来了。”
众人便蜂拥着秦城前去大门处迎接。
喜娘喜笑颜开地扬声高喊着。
秦城踢了轿门,轿帘掀开,同样是一身喜服的女子被背了出来。
背着她的乃是江家的令郎,这也算是侄儿送姑母出嫁了。
待行至秦家大门处,新娘正要抬脚跨火盆,却被一道稚嫩却语气坚定的声音打断。
“等等。”那声音掷地有声。
马上,喜乐戛然而止。
众来宾的欢声笑语也在现在静止。
“且慢。”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便瞧见一女子身着素衣,手中还捧着牌位徐徐地走了过来。
老夫人在喜堂内的里间静坐,直等着待会坐与高堂,故而,并未在场。
居氏忙着招呼来宾,此时正站在大门内。
她瞧见秦蓁手捧牌位前来,先是惊愕不已,连忙大步上前,拦在了她的跟前。
“我的巨细姐,今儿个乃是大喜之日,你莫要厮闹了。”居氏不能在外人跟前体现的过于凌厉,故而柔声细语的劝说着。
秦蓁目不斜视,无视着居氏无奈夹杂着警告的眼神,而是直接越过居氏。
居氏慌忙拽住了她的衣袖。
秦蓁脚步一顿,看向了她,“二婶是想对母亲不敬?”
“蓁丫头,你可不能任性啊。”居氏的声音明显降低了一些,嘴角也随着一垂。
“二婶,这牌位被你盖住了。”秦蓁并不理会居氏的“好言相劝”。
居氏一愣,未免旁人说闲话,便松开了手。
秦城瞧着秦蓁便这样捧着牌位出来,脸色微微一冷,马上恢复了往常的温润。
“蓁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秦城看着她。
“父亲,女儿知晓父亲最疼爱女儿,也知晓,您续弦是为了让女儿日后能有依仗。”秦蓁并未哭泣,而是笑吟吟地看着秦城。
那双眸子像极了故去程氏的双眼,使得秦城即便心中有火,如今也发不出来。
他抿唇,半晌后,“我知晓你对母亲的忖量之情,这贵寓到底不能没了疼爱你的人。”
秦蓁听着秦城堂而皇之之言,心中冷笑。
她远远地瞧见那抹娇艳的身影走来,眼中含泪,嘴角浅笑,道尽了她的心酸与无奈。
众人瞧着,也是好不心疼。
小小年纪便没了娘,她如此,也是该理解的。
只不外,这大喜之日,将牌位捧出来,着实有失体统。
“年老。”人群中被蜂拥着走来一妇人。
她身着杏色长裙,面容姣好,脸上带着一抹沉色,瞧着即是一家主母的做派。
秦蓁见人前来,只是委屈地站在那里,强忍着眼泪,倔强地看着她。
“母亲在里头,你怎得出来了?”秦城一见她出来,暗叫不妙,也颇为头疼。
这可是贵寓出了名的刺头,即便嫁做人妇,在家里头也是任谁都不敢招惹的。
秦城无奈,究竟这是他唯一的胞妹秦晚秋。
秦晚秋见秦蓁憔悴了不少,尤其是穿着一身素衣,瞧着更显清瘦。
她心疼不已,连忙上前体贴地询问,“我几日不来,你怎变得如此憔悴了?”
“姑姑。”秦蓁紧咬着唇,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秦晚秋心疼地抹着她的头,“放心吧,有姑姑在,看谁敢欺负了你。”
站在秦家的大门,众来宾都在,包罗被晾在一旁的新娘,已经秦玥,另有江家的人,秦晚秋便这般犷悍,显然是不将未来的新嫂嫂放在眼里。
在秦晚秋的心中,只有一位大嫂,那即是程氏。
至于这她素来瞧不上眼的外室,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年老破了规则,要将她娶进门。
秦城听着秦晚秋的话,嘴角一抽,却照旧强忍着怒意,“妹妹,你照旧进去陪母亲吧,母亲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姑姑。”秦蓁却在此时仰头看她,“蓁儿只是想让母亲看看父亲喜欢的人而已。”
秦晚秋了然颔首,尔后看着那盖着喜帕的江氏,沉声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