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落草书生

　　凌绝在朝堂之上，以献鼎有功为名，破格任楼起为执金吾，掌北军。将楼玄鱼由良媛晋升为妃。

　　楼玄鱼晋升乃后宫之事，百官未便置喙，然而楼起不外一介区区草民，没有加入科举，又没有立甚丰功伟业，全凭皇上喜恶而封官，百官皆觉不成体统，有几个耿直的当廷作声劝诫，恐此举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凌绝立即将那劝诫的官员痛斥一番：“孤为天子，封自己的岳丈为官有何不行？”

　　“皇上对自己的岳丈，可厚赏，然而封官，却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某官员仍是冒死进言，惹怒了凌绫，被杖责二十，罚俸一年。

　　京城某个小酒馆的角落里，一名书生独自一人在喝闷酒。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却如何也浇灭不了心中的愤慨。

　　他从袖中拿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掀开书，将夹在书里的榕树叶子取出，凝望着，怔怔入迷。那片叶子已十分干扁，翠绿色已黯然，酿成萧条的枯褐色，叶子的纹路清晰突兀，似一条条错落的伤痕。

　　“待我金榜题名，肯定鲜衣怒马来娶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时过境迁，而她的音容笑貌，仍如在眼前。

　　书生面色沉痛，连连灌下数杯，直至酒壶如心一般，变得空空如也。

　　“小二，再拿壶酒来！”

　　“令郎，我可否坐下？”一名衣着鲜明的男子走过来，坐到了他的劈面，“可否请我喝杯酒。”

　　“官人随意。”书生将一个酒杯斟满酒，递到他面前，自己又自顾自的喝起来。眼前这小我私家，他认得，自他进京以来，每年都市来见他频频，每次都是来劝他“弃暗投明”。他不是不知道当今皇上昏庸无能，百官贪赃枉法，黎民民不聊天，然而心里尚怀有那么一点希冀，他朝高中，能为黎民做些实事，为这黑暗的政界注入一股清流。于私，于私已无可奈何。无论他高中与否，他与她，今生早已无缘。

　　“死心吧，三年了。”鲜衣男子叹道，“那年我在主考官手下当职，曾见过你的考卷，文章立意高洁，引经据典，文采斐然，一看就是满腹经纶，满身的理想。以你的才学至少能中三甲，然而只因你没有给主考官送礼而连续三年落第。如今一介草泽，只因女儿入了宫闱，向皇上献鼎就能当官，照旧执掌北军的要职。你空有一身才气，没钱，没关系，基础不行能有时机有所作为。”

　　“官人说的我都懂……”书生又将一杯苦酒，灌入喉中。

　　“我苏青海劝了令郎三年，该说的都说了，到底要不要随苏某前去想必令郎心中也该有了计划。今日只等令郎一句痛快回复。”鲜衣男子苏青海将酒一饮而尽，豪爽地站了起来。

　　“我王鹤楼本也不是这婆婆妈妈之人，只是……”书生王鹤楼苦笑一声，终于站了起来，“而已，随你去吧。”

　　二人随即出了酒馆，酒馆外早有一辆马车候在那儿。王鹤楼与苏青海同上了马车，马上一路疾驰，直到边河之畔才停了下来。

　　“这不是逸城吗？”王鹤楼随苏青海走下马车，上了船，渡过了若河，看到眼前的破碎山河，不由惊呼。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是的。据说这里曾经是逸人居住的地方。”苏青海神色凝重地说，“逸人曾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夕。厥后若人屠城，这里尸横遍野，逸人灭族，这里便成了一座乱草与白骨缱绻的空城。”

　　“这段历史我也曾听说过。”王鹤楼也觉极重，“无论是何种族，生命都是平等的。若人当年在此放肆杀戮，犯下了滔天罪行，而那些杀人者回到若城，却被看成英雄，何等可恨！”

　　苏青海闻言，不禁动容，赞赏所在头道：“身为若人，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简朴。我果真没有找错人！我们要在逸城建设的，就是一个可以容纳各个种族，人人平等自由的国家。”

　　“这里确实不错。疏弃了近二十年，那段历史又是若人不愿提起的禁忌，我们在这里汇聚，只要平时行动尽量隐弊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朝廷所察觉。”王鹤楼突然觉得心中一热，不再介怀自己落草的决定。也许，这里，真的是他施展才气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