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轻小说

张家生死簿

34.再见

张家生死簿 清焰与风灯 4578 2018-07-26 16:20:32

  “既然会妖术怎么还会这么轻易被抓?”风华问。

  “千金殒命尚书震怒,全城抓捕许筱女人,这事都闹到天子那去喽!怎么说也是重臣,天子就派了狩灵堂的阴阳家去抓,结果这人还没派出去,许筱女人自己就投官了。哎,你说许女人要是真想躲,谁又能抓得住呢?”

  “……许女人是真的很喜欢曹璎吧。”

  大娘似乎觉得太过凄惨,捂着胸口,喟叹一声:“这就是命。”

  风华不说话了。大娘看了看子桑越,先是盯了一会儿,然后捂住了嘴,尔后又转过头仔细看了看:“小道长和曹璎有点像啊。”

  子桑越皱了皱眉,大娘忙解释:“不是说品行,是说长相。”

  “……”

  “适才许女人一直在看我。”

  “也许就是因为你和曹璎几分相像,许女人就临时把你当成他了。说起来曹璎也是个好官,清明道黎民受他不少呵护。要是他能守住本心也不会闹成这样,哎,可惜了……”

  子桑越一直没有再开口,风华站在他身边,却似乎对此事没什么所谓。

  ……

  雨停了。两人回客栈,一路无言。风华频频挑起话题,子桑越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想什么呢?想那亏心汉?”

  “算是吧。”

  风华叹了口气:“有什么好想的,这不是常事么。”

  子桑越抬眼,疑惑:“常事?”

  风华一脸无所谓,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也并不愤慨:“这儿是兰阳,国都。功名利禄强权重势哪个不诱人?相比之下,牺牲一个结发之妻算得了什么。这不外人之常情,你只看到一个清明道主,兰阳这种事还多着呢。”

  轻描淡写,甚至带了几分调笑。子桑越看着风华,第一次感受出了偏差。

  ……

  子桑越回了房间,拿着缚灵石入迷。

  不外是个普通玉石而已。他想:他并不觉得寻常阴阳家的工具会有天派上什么用场。

  风华敲了敲门,手里拿了两个苹果。

  “你看你,还想呢?”风华看子桑越心不在焉,主动挑起话题,

  “嗯。”

  “你就是太天真。”风华敲了一下子桑越的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原理你总知道吧?有重情重义的君子,就有薄情寡义的小人,不是人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好的。”

  “为何……”子桑越低着头,攥紧了手中的缚灵石,“要怎样的无情无义,才气如此轻易抛弃结发之妻?”

  “别激动,来,吃个苹果。”风华知道子桑越较真的脾气上来了,忙给他切了一小块苹果,送到他嘴边,“那个曹璎从小就穷,想攀个尚书千金自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不是有句老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子桑越拿下风华手里的苹果,摇了摇头。风华见子桑越不吃,也不再强求:“你也别怪我这么说,你从小在南山长大,身边都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读的书也都是孔孟之道,品行更没的说。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我们不如你啊,看我,我就是个在市井的小黎民,没什么思想觉悟,就理所虽然觉得这种事虽然可恶,但也不是不行理解。再说恼怒,对普通人来说,恼怒都是一时的,骂几句也就忘了,像许女人这种事不外是饭后谈资,你太认真反倒显得你傻。愤慨这种工具在兰阳,早就没剩几多了。”

  “……”

  “不外虽然我是没什么高尚情操,我照旧希望你守住本心。”风华笑了笑,继续削苹果,“行啦不说这个了,这下可以吃个苹了果吧?”

  子桑越并不放过这个话题。他就像个小孩子,一直追问,要把被人漠视的问题探究个对错。

  “如果你是曹璎……”

  “如果我是曹璎我肯定不会抛弃许筱女人,可我也不会放过那个尚书千金,怎么着也得想措施投合投合。”

  子桑越彻底被气笑了。

  “如果让你牺牲我来换取某些你想要的,你换吗?”

  “不换,这个死也不换。”

  “……”

  “子桑,凡事不是只有对和错两种态度,是与非的界限在兰阳你是说不清楚的,每小我私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原则底线,是与非,无非是底线崎岖而已。曹璎既在朝堂之上,他想往上走,挣更多的钱无可厚非,许女人一往情深也没错,尚书千金追求真爱不愿意做小也没错,错就错在三个没错的人凑到了一起。”

  “……”

  “有时候,人凑在一起就是大错。”

  “……嗯。”

  原来风华和子桑越对于此事的看法从一开始就截然差异,再怎么说也没用。

  风华见子桑越终于放过这个话题,松了口气:“明天去哪儿?”

  “随意。”

  “也快该回去了,再陪掌柜几天就去此外城走走吧,我听说夏川整个城都浮在水上,我想去看看。”

  “都好。”

  子桑越上了床,背过身睡了。

  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风华吹了蜡烛,苦笑一声。

  “子桑,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

  “……”

  风华也明白,也知道。

  喜好差异,可以迁就。看法差异,只会越来越远。两小我私家在一起,靠天生的吸引力,恒久的共性,对相互的忍耐。吸引力已经不重要,忍耐他也能做到,他们缺的是共性。

  最基本的共性。

  而分歧一旦有了开端,就像不停裂开的悬崖。不停扩张,直至把一切都吞没。

  ……

  之后两人一切如常,许女人的事不再提起,那天的不悦也不约而同的“忘记”。阳光雨露交替,到了临别启程时。

  北方的清早雾蒙蒙的,巷子里传来了几声狗吠,昨夜的弯月还挂在空中。早春还冷,掌柜的只穿了风华买给他的那身深蓝长衣。有点薄,也有点大,显得他有些臃肿。他拿着热腾腾的包子,手里还提着食盒装着他一大早起做的辣子鸡和鱼。

  “你快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一把年纪了,该多穿点就多穿点,臭美什么?”

  “臭小子我还没这么老。”掌柜的踹了风华一脚,“上了山就给我好好修习,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玩。”

  “知道啦知道啦,”风华摆摆手,“等着吧,我一年后就回来,到时候我就是大侠,保你平安。”

  “想得美,赶忙走吧。”掌柜的笑骂,“道长,这臭小子就麻烦你了。”

  子桑越行了礼,带着风华离开了,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清晨的长街尽头。掌柜的一直踮着脚张望,直到彻底看不见两人,才慢慢的回了客栈。

  他眼眶红了,步子也有些蹒跚,走起路来有些佝偻。

  鬓边,已经生出了几根鹤发。

  “这小子,还真是前程了……”

  因为时间,两人并没有去夏川,而是快马加鞭回了南山。那些和他们一同下山的门生们真没几个再回来的。不外南山依旧像往常一样热闹,并没有因为少了数百人而落寞冷清。

  不知道为什么,再回到南山,风华懒了许多。他越发着迷于琴、诗,练剑时只是象征性比划几下,更多的时候是在树底睡觉。琴音也没从前那么动听,只是一板一眼的照着谱子弹。他就似乎丢了魂,颓废得让人难以相信。

  精神的时候,他就经常去子桑霖的后院四周转悠。

  一天,风华又在睡觉,子桑越忍无可忍,把书一扔,开始教训风华。

  “起来,练剑。”

  “……我好困。”

  “昨天已经让你提早一个时辰回居安阁,今早又让你晚起了一个时辰,你很累吗?”

  “嗯,很累。”

  子桑越去摸风华的额头,却被风华拍开了。

  “我想睡觉,让我睡觉。”

  “你这么睡下去什么时候才有完,起来!”

  “……”风华被子桑越揪起来,照旧迷迷糊糊的。这一揪,子桑越才发现差池劲。

  风华的锁骨下方有一点黑,平日里衣服遮着,基础看不到。子桑越把风华衣服解开一点,终于看到了完整的“黑”。

  是一只梦魇蝶。

  “梦魇蝶……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什么时候有的?”

  “离开兰阳那天。”

  “为什么反面我说?!”

  风华看着一脸焦急的子桑越,心里莫名的急躁。

  “不想。”

  “……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嗯,梦到以前靠偷工具过活的日子。”

  “跟我去找长老。”

  风华翻了个身:“不去。”

  “你在闹什么脾气?!”

  “就是不想去,你别管我了。”

  子桑越忍无可忍,把风华打晕了带着他去了正阳殿。

  ……

  “这梦魇蝶什么时候有的?”子桑霖问。

  “风华说,是门生和风华离开兰阳那天。”

  “为什么不早来?”

  “门生刚刚发现,风华不知为何……有意隐瞒。”

  子桑霖叹了口气:“梦魇蝶来自黄泉,十分少见,且阴气极重。不仅如此,它会放大人心底的欲望和本能。”

  “放大?”

  “懒惰的人更懒惰,自私的人更自私。不外发现得还算早,越儿,跟我去拿药,具体把在山下的事说清楚,好搞清楚风华是怎么招惹梦魇蝶的。”

  “……是。”

  可当两人拿药回来的时候,躺在屋子里睡觉的风华已经不见了。正是上午,门生们还在练剑,子桑越去后山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再回正阳殿,却是另一副光景。子桑霖大发雷霆,风华跪地认错。

  原来是风华偷了后院的鸡,犯了南山“偷窃”的大戒条。子桑霖一眼就看出鸡少了一只,直接去膳房把风华抓住了。风华厌倦了南山千篇一律的素食,想开开荤。若是没有下山去,没尝到掌柜的妙手艺也就而已,可偏偏辣子鸡,西湖醋鱼,红烧排骨的味道就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心心念念想着吃肉,难免把主意打到了子桑霖的鸡群上。再加上梦魇蝶的作用,风华最后又找回了“偷窃”的老本行。

  子桑越难以置信。

  “你可知错?!”

  “门生知错。”风华认错,语气却搪塞至极。

  看来是梦魇蝶的劲儿还没已往,应该先消掉梦魇蝶的。

  “为何偷窃?”

  “门生想念掌柜的辣子鸡,所以想着自己做一只解解馋。长老,您的鸡那么多,多一只少一只又有什么关系?”

  “放肆!”子桑霖一敲手杖,把子桑越都吓了一跳:“这是南山,不是兰阳,你还无法无天了!偷窃有理?!”

  “长老,依门生之见,照旧先除去梦魇蝶较好。”子桑越说出心里想法:究竟看着这个“顽劣”过头的风华,他也很难受。

  子桑霖瞪了一眼风华,施术让风华晕了已往。

  再醒时,梦魇蝶没有了。风华没了梦魇蝶,又成了纯良好少年,还为自己的没礼貌给子桑霖子桑越道了很久的歉。不外既然偷了,禁闭肯定是要关的。

  玉寒窖,面壁三月思过。

  走下花楼,风华直打哆嗦,子桑越却一点儿反映没有。

  “你不冷吗?”

  “若是你专心修习,一年足够练出抵御严寒的内力。”

  话中不乏讥笑意味。

  “别生我气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偷的,是因为梦魇蝶我才……”

  “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起意,现在你还要把一切归结于梦魇蝶吗。”

  “……对不起。”

  “先是曹璎,再是偷窃,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身为南山门生没有一颗明事理的净心,不能做到慎独自律,你是对不起我?”子桑越冷声道,“掌柜希望你能改变,去掉所有邪念,不偷不抢,走正道。你这样,不仅对不起你自己,更也对不起对你寄予厚望的掌柜。”

  风华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笑了一声:“哈,是啊,我对不住掌柜的。”

  子桑越面无心情地看着风华。

  “是我目光短浅,是我鄙俚无耻,我守不住本心。我没有你那么高尚的品德,我哪儿比得上你?你是第一门派的三门生,从小万众瞩目,收人追捧歆羡,你哪儿能看得上我这种市井小民?说我不明事理?说我颠倒是非?你还真是喜欢站在高处看人啊子桑越,要不咱俩换换,换成你从小被爹娘抛弃,隆冬二月被扔在大街上,能做的只是抱住路过行人的大腿求他们行行好给点吃的,你还会觉得曹璎这样的人可耻?要是你曾经过了靠偷工具为生的日子五六年,你还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偷窃可耻?子桑越,你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你凭什么这么评判我?”

  风华红了眼,激动的情绪让他的手都在剧烈地哆嗦。

  他早就隐约察觉到,自曹璎那件事事后,子桑越就有意地在疏远他,言语间甚至都透着若有若无的轻视。他原来就是被子桑霖带上南山,禀赋并不如人,这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已经让他这样一个很自尊的人惆怅了很久,如今连子桑越都这般讥笑他,他又怎能不恼怒?

  这下成了子桑越不知所措。

  “行了别说了,”风华转过身,不再看子桑越:“我没读过什么书,不外也知道什么叫道差异不相为谋。浪费你这么久的时间跟一个不适合的人在一起,我给你赔罪。出去了我绝对不再纠缠你。你要是不愿意给我送饭,叫别人也无所谓。”

  子桑越摇了摇头:“你是要跟我离开吗?”

  风华冷笑:“主动权不是在你吗?”

  “好,那就离开吧。”

  “也是,早晚都市,从一开始就不合适。子桑越,也就是你会把人喝醉之后的话认真。”

  子桑越摔了食盒,夺门而出。

  门外桂花簌簌,门内冷气入骨。风华打开食盒,一群子桑越放进去用来保温的小光球飞了出来,碰到冰壁就消失了。饭菜还热,香气四溢。

  只不外他现在尝到的也只有咸味了。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