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境，法天象地，自然拥有许多匪夷所思的神通。虚空，其实就是寻常道家所言的练神返虚，将元神与亘古稳定的那片太空相照，以观自身之不足，最终充盈全身，渡劫升仙。
可道人的虚空境与他人的虚空又略有差异，别人的虚空是观照自身，他的虚空境是观照他人。
纵然身受千刀万剐之痛，道人依旧伸脱手，搭在季沧海的腕脉上。
一道神念探入，一瞬穿透巨细周天。
若是在现实之中，获得虚空境大能的神念一探，将巨细周天冲开，那么就算这人毫无修行经验，也能瞬间完美筑基。
可这里不是现实，这里是冥府。
是只有灵魂的世界。
神念是灵魂之力，季沧海的灵体同样是，这道瞬间穿透巨细周天的神念，就像我们平日里生病时照的胃镜一般，捅进了季沧海所有的经脉之中。
没谁的经脉会被一根胃镜给捅个通透吧。
本能的，静坐在精神之海的季沧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虽然在极端的痛苦之中，但这股悚然之意依旧完完整整地流进了他的感知里。
这是修行者的直觉，最危险的直觉。
“天眼，开。”季沧海没措施等了，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有裂缝的时机。
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道人丝毫掉臂季沧海睁开的天眼，食指依旧紧紧地贴在季沧海的腕脉上。从巨细周天开始，季沧海的经脉和灵魂焦点一直被这股看似“润物细无声”的神念渗透着，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这是对季沧海道树最大的损伤。一个修行者可以被打残，可以被折磨，但是道树一定不能枯萎。
你可曾见过树根枯死的树还能在世？
但雄鹰是不会在乎地上的蚂蚁会怎么看他，纵然这只蚂蚁有着闪亮的大眼睛，也照旧一只脆弱的蚂蚁。
不外，这只蚂蚁的经脉还真是开发得挺不错的，道人的神识一路探，一路设置观照点。
一级经脉，二级经脉，三级经脉，一直到最小最细的七级经脉，层层叠叠而下，都被虚空境的道人用一丝微不足道的神识填满。
简直就是一粒沙可填沧海。
道人松开了搭在季沧海腕脉上的手指。
季沧海的行动能力在一瞬间恢复。
“劫雷五十方，送尔登天界！”季沧海的双眼一闪，一直蕴藏在灵魂焦点中的劫雷狂放，在半空中开出了一道绚丽的雷火之花。
“火树银花千百座，暮雪千山落镜沉。”道人一动不动，念诵口诀。
雷电刚刚离开季沧海的身体，就消逝于左右。
一种剥骨吸髓的感受从季沧海的身体内部传来，压制了他一切的行动。最细小的七级经脉从季沧海灵体的血肉中，一点点地脱落，成为一张看不见的蛛丝网。
一口鲜血从季沧海口中喷出。
稍大一些的六级经脉随后从身体里脱离。
季沧海喷出两口鲜血。
尔后是五级……
四级……
三级。
二级。
直至肉眼可见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
……
不仅在幽冥，在现实之中，季沧海的身体里，所有的经脉都成了破碎的肉糜状，龟缩在身体里，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碾碎。
若是换成凡人，现在只能落得个全身器官衰竭的下场。但哪怕是季沧海，如果得不到实时的救治，也只能慢慢死去。
“灵魂与身体的同步反映吗？”月兔的原来就通红的双眼现在更是透出血腥的意味。
他从没遇见过如此令人生气的事情。杀人不外头点地，而在鬼门关里那个不知名的忘八，居然像人间界的剥皮一般，把季沧海的所有经脉都给震断，碾碎。
这是何等的血海深仇？何等的手段恶毒？
“若是他死了，我立誓，纵然你转世为人，不，纵然你举霞飞升，我也依旧要把你挫骨扬灰，锁在困魂炉内，烧个百八十万年！”
“那是天蛛家的抽丝剥茧。”石头的声音也失去了平日里的抑扬顿挫，只剩下酷寒和肃杀。
“如果季沧海没回来，那么我们下一次寻找的人，就是他们的掘墓人。”
这是两个老工具以自身为名，发下的誓言。
……
冥冥之中的颠簸，让年轻道人的神识有了一丝颠簸。
“看来白云宗另有不少老狗在世，想要搪塞我？”年轻道人对此嗤之以鼻。
“兴许你的师长在人间界还能呼风唤雨，想要飞升仙界也不是什么难事。”看着跪在地上，五升鲜血流了四升左右的季沧海，道人停止了剑刃风暴的侵蚀。
季沧海跪在地上，整小我私家看起来已经虚淡了许多，似乎就要消失在天地间。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完全听不清道人的话。
“但是在鬼门关啊，”道人似乎只是自说自话，完全不在乎季沧海能不能听见：“纵然是地仙境的强者，在我面前也不够看啊。”
七副完完整整的经脉被摆放在地上，混杂了沙尘和泥土，或许另有不少的木屑。
有雨自天上来。
一滴，两滴，三滴。
“这雨，有点咸啊。”道人的感知很灵敏。
原本被摆放在地上的七副经脉，就在这场有些咸味的雨中悄然融掉了。一件物品会被融化掉，肯定有其原因，季沧海的经脉虽然不是什么强者遗蜕，可以做到与天不老，但是也不是几滴雨水就能轻松融化的。
一把羽扇泛起在道人手里，他轻摇扇面，吹出一阵风。原来颜值就是精彩的道人，由于这把通体云白色的羽扇，更显风姿潇洒，仙气连连。
“有点热啊。”道人把扇子摇得急了些。
一团深红色的火焰从季沧海的身子底下燃起。季沧海的蜕凡之火与别人差异，别人的颜色是越进步，越鲜艳，他的火焰却是越高级，越昏暗。
这不切合常理。
“这是什么鬼？”道人看着从地上站起的季沧海，以为他召唤了某种幽灵附身。
“我不是鬼。”运动了一下筋骨，“季沧海”才说出这句话。
“你既然不是鬼，那为何要装神弄鬼？”道人的口气十分揶揄。
“我不是神，也不是鬼。”季沧海摇了摇头。
“我是佛。”
清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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