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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季

第五十九章 从一幅画说起(三)

四月季 粉粉1 2182 2019-06-30 21:45:00

  庄之言放下画笔,长舒了一口气,看看腕表已经晚上六点钟,他要回家了。美惠正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吃晚餐呢。

  路上庄之言买了美惠喜欢的糯米桂花糕,另有鸡汁饭。至于他只要能填饱肚子,基础就不在乎吃进去的是什么。但是有些食物他照旧要小心的,好比难消化的桂花糕,他只能望糕兴叹,至多就是蜻蜓点水象征性地吃一小块。只能浅尝辄止,否则胃酸就会像涌上来的潮水一样将他整小我私家吞没。他的胃只愿意吸收细软的食物。

  美惠不在家时,用饭是不定时的,或者早些,或者晚些,无非就意味着吃得少一点或者多一点而已。绘画到了物我两忘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餐也是常见的。饮食的不纪律直接造成的恶果就是他的胃经常不能正常地事情,经常歇工,让他痛苦不堪。

  美惠又借机劝慰他,“爸爸,可要好好用饭了。”然后她就会切下一块像糖果一般巨细的桂花糕送到他的面前,满脸期待着,说道:“爸爸,只能一小块。”然后还会补上一句,“这可是美食呀。”无非就是想引起爸爸的无限憧憬,由此要他注意身体,好好用饭了。

  他确认桂花糕是一种美食,桂花的香气是迷人的,像是幽深的森林里经过了时间的沉淀而发酵出来的香气,还没有放入口中,鼻翼就已经先行陶醉了。

  他看着美惠一点点把一块巴掌大的桂花糕吃进腹中,很羡慕,能够吃到喜欢的食物,无疑也是一种快乐,但是他却无法享受到这样的美食。

  “爸爸,这个给你,我吃不掉的。”美惠就会将自己餐盒里的几块鸡肉放在他的盘中。

  美惠不喜欢吃太多的肉,这可能是女孩子的共性,或许是因为胃口小,或许就是因为要保持体形也未可知。

  顶顶就会大快朵颐地吃肉,他又想起了这个小家伙儿。得知他的绘画角逐得了全市小学组一等奖,他请他吃了一顿全荤餐,这可是顶顶自己提出来的,什么学校的伙食欠好,什么他妈妈不允许他吃太多的肉,他就想瞒着妈妈大吃一顿。如果说男女有此外话,这也算是一个。他想。

  庄之言小时候对肉是来者不拒的,他跟爸爸可以吃完一大盘的梅菜肉,搭配白米饭,幸福感十足。他曾经想过要是天天有梅菜肉吃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如今不仅仅有梅菜肉,种种花样翻新的烹饪要领做出的肉类食物简直不胜枚举,但是却吃不下几多了。看着顶顶吃得酣畅淋漓的劲头儿,真是羡慕之至。顶顶是因为身体需要,能够吸收。

  庄之言也不记得从什么开始,他的饭量就不如从前了,是身体自己不需要这么多的食物了。他会很沮丧地想是不是进入了衰老期,虽然他从未认可这一点。但是他一想到爸爸在五十岁时就毫无征兆地离开了人世,他就会忐忑不安,感受生命的脆弱不堪,不知道何时生命的指针就停止了。

  吃完饭他泡上一杯红茶,琥珀的颜色,令人喜悦的颜色。把茶喝完,红茶的一个利益就是养胃,让吃进去的食物更好地得以消化,而且转化为能量,供应身体,维持生命。

  他也经常在门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漫无目的。抬头望向天空,却没有星星和月亮,这是一个阴沉的夜晚。如果繁星满天他就会长时间地看星星,它们似乎距离他都是一样的遥远,都是遥不行及,所以一光年和一万光年又有何区别。

  此时他的思维是开放的,自由的,无论涌进来什么他都市全盘接纳。

  他想到了正在创作的那幅画。哪条线需要延长,哪条线需要缩短,哪条线需要加宽,哪条线需要变窄,哪个景物需要突出,哪个景物需要隐没,都一一记着脑海,像写在纪录本一样,然后记得在下次绘画时要先修改这些地方,再继续创作,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

  也经常是无来由地哼唱某首音乐,多是近来听过的某个旋律,似乎哪里都是开始,只是哼唱,好比正在哼着的就是埃尼欧·莫里科内的《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深邃伤感的旋律。

  他想到美惠的学业,这个孩子总是在喜欢的事情过于沉溺,在不喜欢的事情就会体现出懒散。数学学得欠好,考试也总是一塌糊涂。昨天接到老师的电话,说她数学课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样下去结果只能是越来越差,听上去不像耸人听闻。他想照旧要适当地开导她,基础教育就像是一小我私家学走路,虽然会跌跟头但也要学习,才气真正地学会走路。

  美惠此时无非是写作业,看书,弹钢琴,另有就是做一些小事,好比插花,好比给布娃娃做裙子,好比折千纸鹤,好比整理衣橱。她总是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上显得很有兴致和耐心。

  有时美惠也会出来送一件外衣,“爸爸穿上,外面冷。”然后就转身回房间,小女孩儿在生活的细节上体现得格外细心周到。

  美惠现在正从玻璃花瓶中把薰衣草拿出来,那样子就像是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每次都是小心翼翼,不能剪掉另有生命的花朵。把它们都修剪完之后,再一枝枝地放进去,直到最后一枝也被放进去,调整它们的位置,让它们恰到利益地相互蜂拥着,已到达最美的一个姿态。她看着它们,是不是她也置身于一大片的薰衣草之中了呢。也许会吧。从她的眼神里能够看得出她很憧憬普鲁旺斯,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再去一次。从这一年来购置的鲜花中绝大多数都是薰衣草,就可见一斑。

  “爸爸,回来了。”美惠兴奋地叫道。

  “又剪枝了。”庄之言说道。“爸爸允许你,暑假陪你去法国的普鲁旺斯,看成片成片的薰衣草。”

  “你不是忙着办画展吗?哪有时间陪我去呀?”美惠已经走到庄之言的身旁,问道。

  “时间总会有的。”庄之言停留了一会儿,便道:“但是你要允许爸爸一个条件,数学课要专心听讲,不能溜号。”

  “老师起诉了,那天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美惠忙着解释。

  “既往不咎。”庄之言说道。

  “一言为定。”美惠伸出一只手跟庄之言击掌,“不许忏悔。”

  “不忏悔。”庄之言说道。

  美惠蹬蹬蹬地上楼,背影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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