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来客

　　脚步越来越近，哭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林蓁在那假山后看见一个小身影在那处捂着脸哭泣，看样子不外十二三岁模样，林蓁蹙眉，“你在这处哭什么？”

　　那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猛然一动，红肿不堪的小眼从指缝中流露出惊慌失措。

　　林蓁穿着素白的中衣，披着长发，加上这处原来光线斑驳，映的林蓁的面容很是可怖，小身影结结巴巴的作声，“鬼，鬼呀…….”

　　惊呼声瞬间没入林蓁手掌间，她本欲不愿惊动任何人。

　　“我不是鬼，你不用畏惧。”

　　林蓁无奈摇摇头，才将手掌从她脸上松开，半蹲了下来，“不许叫了。”

　　“你简直不是鬼！你的手温热的，姐姐也是府里的？”那小丫鬟究竟是个孩子，一惊一吓，又破涕为笑。

　　“恩。”林蓁点颔首，并未否认。

　　“我是秋兰院的小环，才被送来贵寓。”小环说着眼圈又红了。

　　秋兰院？二夫人周媚的院子。

　　“你半夜在这儿哭泣，可是受欺负了？”林蓁随口一问，秋兰院的丫鬟她可未便加入。

　　小环点颔首，遂又摇摇头。

　　“小环只是担忧家中，若不是父亲病危，继母嫌弃我，也不会将我卖了，我另有一个妹妹，才六岁，若继母也将她卖了，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小环哽咽道，泪珠吧啦滴落在地。

　　“所以你就在此处哭泣？你父亲的病就好了？你的妹妹就能不被继母卖了？”林蓁淡淡的说道。

　　“你……”小环刚想反驳，却挑不堕落处来，只能瞪着通红的双眼望着林蓁，“若是你，你怎么办？”

　　“若是我，我会在这府中勤劳做事，争取获得管事赏识，自然就能升至上等丫鬟，再跟个好主子，最不济每月的银两能够你父亲看病，你继母也不至于有借口卖掉你妹妹，以后凡事只有靠你自己，你才气为自己赎身，你有了身底谁又能奈你何？”

　　林蓁每字每句都撞击在小环心中，她虽然年纪不大，经历了家中的变故，约莫也能分辨一二了。

　　“嗯……”

　　胸口的闷气微微的堵口，难言，却重重点了个头。

　　“夜深了，回去吧！哭是最无用的事了，伤神艰辛，你若想改变，前提是你要活下来。”林蓁此时已经起了身，今夜得愁绪一扫而空。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愈是在意，岂不是愈心魔了。

　　一丝凉气蹿入五脏六腑，在千疮百孔的伤口上自如颠簸，叫林蓁说不出的舒坦。

　　翌日一早，林蓁首要之事即是去看望林母。

　　哪知还至林母的院子，便见张管事神色慌忙，看这样子是要去母亲那处。

　　“女人。”

　　张管事此时也瞧见了林蓁，脚步停了下来，只是额间密汗不停，像是有些棘手的事情。

　　“张管事，是有什么事去请示母亲不成？”

　　林蓁开口拦截，若是真是什么棘手的事，她也不愿意母亲操劳太过，现下因着哥哥的事，正急火攻心，实在受不得刺激。

　　“这……”

　　张管事少有踟蹰，只是现下也知府多是非，偏偏夫人又病倒了，“回女人，是魏府的媳妇来了。”

　　“魏府？”

　　林蓁一时没想到是何家，张管家才提点道，“就是表女人那……”

　　“哦。她来有什么事不成？”

　　林蓁淡漠应了一声，波涛不惊。

　　现下林宸在天牢中，若是魏家有意想借个这个时机拿亲事来说事，也不是不能的。

　　“是，是关于表女人的亲事，说要与夫人商谈。”这张管事在成国公府多年，若是这点事都拎不清，还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这成国公府也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无不随处留心，光是府中的月折便会将他弄糊涂。

　　“你去请到偏厅，娘亲身子正不爽利着，我去会会魏府的媳妇。”

　　林蓁不以为意，虽然前世她还未嫁到魏府，却知那魏庭轩的哥哥是早就娶了妻的，品性如何，她却不知。

　　今日她亲自来魏府走这趟，多数是魏府的主意，主母不敢来，竟打发了媳妇来。

　　“如此，也只能听女人的了。”张管家犹豫片刻，便连忙应了，倒没有阻拦。

　　很快便见一位妇人由着张管事领着入了偏厅，那妇人想是从未到过如此奢华的地方，脸上稍显局促不安，一双狭长的眸子不停审察周围，听着管事引荐，才瞧见坐上左上方的林蓁。

　　“女人，人来了。”张管事道。

　　林蓁拂了拂手，张管事便退下了，稍后便有丫鬟上茶。

　　“想必你就是林女人吧？”

　　那妇人穿着一件桃红撒花襟子，唯头上的朱钗有些年生了，不外那不安局促的眸中倒是掺杂着艳羡之色，正是魏庭轩的嫂子魏唐氏。

　　“坐吧。”

　　林蓁对她算不上熟络，只淡淡应了一声。

　　“我是来见林夫人的，关于我家弟弟与王女人的亲事……”这门亲事魏家主母本就恨的咬牙，虽说和成国公府牵扯上了关联，可谁知竟然是个穷亲戚，这成国公府一失事，连忙派了她来当说客。

　　“怎么？这婚约已经下了，另有什么问题不成？”林蓁冷脸下来，“难不成我成国公府竟然攀不上魏府了？”

　　“瞧女人这话说的。”那妇人见林蓁说变脸就变脸，基础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心中少不得置气，不外就是门楣高了一些，按辈分，她还应该称谓自己为嫂嫂呢！

　　可是她在别人屋檐下，也不得发作，脸色通红，只得讪笑道，“魏府的意思就是将婚期推一推，眼下不是因为林令郎的事……怕国公府怕是忙不外来，母亲才派我来说上一说。”

　　“难不成魏夫人还以为我们成国公府快倒了吗？这点小事还需拖延？照旧魏府怕引祸上身，故意避开我成国公府不成？魏府这样过河拆桥，怕是京城中但凡要点脸面之人也做不出此等事吧？”

　　好一个牙尖嘴利！

　　没有给魏府留下丝毫情面，句句戳到脊梁骨。

　　魏唐氏脸色大变，这成国公府的小姐竟然这般口无遮拦，目中无人。

　　当着她的面就如此数落魏府，现在魏唐氏想赔笑也笑不出了，她算看明白了，何止是她，整个魏府林蓁也未必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