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来得快,去得也急。乌云边上镶着白云,徐徐散去,透出一派西落的日光。
路上湿滑,两边地里的庄稼,给雨水冲刷得青翠水绿,珠烁晶莹。空气里带有一股清新湿润的香味。
从庄子出来,罗余不紧不慢地骑上下崖山的山道,似乎浑然不觉后面跟踪的三骑,两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拐进条一丈宽的小路,罗余的速度放慢,李魄军逐渐迫近。
路两旁的小土坡有水渗出,往路的沟壑汇去。
此时,他突然勒紧缰绳,马蹄声大作,扬起的马蹄重重地踏在泥地上,溅起污浊的泥浆。
罗余勒着马头转了个身,面对纷纷停下的三骑。
“李兄,为何跟踪我?”他质询的语气不急不缓。
“额?这个嘛……家兄希望左右可以多留庄子几日。”李魄军皱着笔直的浓眉,环视四周,心里不确定是不是罗余故意引他来此,决定先虚与委蛇,只要罗余肯回庄子,戌时一到,他便插翅难飞,首功对他而言,不如切实的金子来得实在。
“李兄,还和他废什么话。”脾气急躁的陈温直接拔出腰悬的佩剑,冷气逼人。
“是啊,横竖就他一人,还能翻天不成,抓个活的,我们兄弟俩有功,你不仅能拿八百两黄金的赏银,还能捞个官当当。”陈良在旁颔首赞同。
李魄军神色意动,显然是被两人说服,自言自语,“而已!”
登时换了副面孔,搓着一双肉掌,“嘿嘿”阴笑连连,冲着罗余朗声道,“我是不是该叫一声太子殿下?”
罗余马上惊骇不安,连带座下的小黑变得局促,来回小步踩踏,“你……你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对他的心情很是满意,李魄军咧着两片厚实的嘴唇,手指摩挲着粗拙的缰绳,挖苦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识相的话,乖乖和我们回去,兴许能多活几天。”
“如果……”罗余故意延长语气,神色转而变得肃然,“我说不呢?”
“不,拿你头交差,也一样。”李魄军狞笑一声,喝使身旁两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唰,唰……
两把尖锐的钢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局势的反转让他目瞪口呆,“怎么会?”
冰凉且充满杀意的触感,真实地从脖子的皮肤上传来。
“陈温,陈良?”来不及擦拭额头和脸颊直流的冷汗,李魄军左顾右盼,无法置信,“两位是不是搞错工具了?”
左面的土坡上,一袭红衣的林蔓莎,连老和黎殇等人鱼贯而出,骑到罗余身后。
紧接着,右面的土坡,在罗余离开庄子前出走的叶氏兄妹相继骑出,在李魄军身后不远处封堵住来路。
到这时候,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或许的名堂,更况且李魄军这种老奸巨猾的人物。
简朴来说,他成了一头掉入陷阱的豪猪,带不带刺另说。
“哈哈,李兄,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罗余轻抚小黑鬃毛,肆意狂笑。
“呸”叶鼎力大举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李魄军,没想到你是这种鄙俚小人,连我妹夫也要卖,枉我和你哥这么多年的深厚友爱。”
“我……”想到就连陈温和陈良都是罗余的人,李魄军马上熄了解释的心思,一门心思只想保命,他转头求助般地望向叶鼎力大举,似乎他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鼎力大举,鼎力大举!看在我哥的份上,饶我一条性命。”
“这……”鼎力大举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有点于心不忍,正准备给他说句好话,叶曦在马背上弹起,斜伸出一脚,踢在鼎力大举的后脑勺。
“曦……痛……”
无视掉鼎力大举幽怨的小眼神,她清冷的眸子剐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鼎力大举,该让你知晓的,你也知晓了,这个男人,”罗余遥指李魄军,“我是不行能放他回去的,他必须死!”
闻言,叶鼎力大举吸了吸通红的酒槽鼻,神色庞大,简直,放李魄军回去,他一定还会捅出去,到时候他们又要面临叛军的追杀。
不外,鼎力大举并不知道,温良在与李魄军密聊后,连命令都来不及下,被尾随而至的叶曦套出话后,取了腰牌,顺手杀掉。
城楼驻军处至今仍是一片杂乱,基础不知刺客是如何潜入并谋害掉温良的。
厥后,她在饷午出去的那趟,一是将宜儿托付给信得过的人家,二是部署陈温,陈良两人在恰当的时候,也就是林蔓莎等人离开的当口,以先锋的名义来庄子博取李魄军的信任,怂恿他出去追赶最后离开庄子的罗余,规避掉李嬴军的滋扰。
并在众人面前套出李魄军险恶的用心,揭穿他的真面目。
虽然,最主要照旧让叶鼎力大举知情,究竟他和李嬴军关系匪浅,且还叫上庄子的人救过自己。
但一码归一码,无论任务的要求照旧李魄军带来的危机,他都有足够的理由杀人。
在李魄军动不得分毫,近乎绝望的注视下,罗余徐徐驱马到他跟前。
“有种,和我单唯一战!”如雷的咆哮声在罗余耳边炸起,他青筋炸起,似乎临死前渴求一斗发泄的困兽。
“我部署下周密的计划,不是再给你时机的。”罗余淡漠的话如同最终的审判。
“呵……呜……”李魄军开始痛哭,这是生者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你能渴求的,只有痛快的死亡。”
长剑出鞘,如同死神的镰刀。
“我……”喉咙被割开一个细长的血口子,李魄军就说了个“我”字,便再也出不了声。
架在他脖子上的两把钢剑慢慢移开。
失去稳定的重心,李魄军的尸体从马上跌落在地。
半睁着的眼睛充满血丝,泥浆溅进尸体半张的血嘴里,地上的浆水和脖子上徐徐流出的鲜血混淆在一起,搅成暗红色的颜料。
众人对眼前收剑入鞘的男人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往前几步,罗余对着陈温和陈良,抱拳说:“谢谢两位壮士相助,温良的令牌是否故意落在庄子里?”
“是,全按叶女人的付托办了!”
“那就好,两位与我等一同上路?”
两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陈温”拒绝道:“我们兄弟倆,家里另有要事,就反面殿下一块上路。”
“……行!”
没多说什么,他驱马回到队伍的前头。
“走吧!”
“嗯!”众人齐声应道,叶曦落在后头。
突然,后面传来“陈温”和“陈良”的凄厉的惨叫声。
“不……叶……”
“为……杀……我……”
连老几人转头看去,罗余头也没回,继续往前骑去。
少顷,叶曦驱马追赶到他身旁,深色的裤腿下分不清是泥渍照旧血迹。
“你下手太黑了!”
“他们清楚你的底细,哪有转头的原理?况且……”叶曦吐舌舔了下树上滴落至她嘴边的水珠,嫣然笑道,“你一点都不意外。”
罗余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