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黑云压来,陪同着轰隆雷声,大地顷刻之间成了澡堂。
幸好,罗余在挑时候卖伞的大妈手里购得油伞两把。
这么大的雨,一把是不够的。
等到城郊雨桥的时候,他的袖子和裤腿已湿成重铅,手中握着的伞也换了一把。
马系在朽烂的槐树边,雨桥横亘于两岸间,这是座上了年纪的百年老桥。因位置较为偏僻,往来行人不多,无人愿意出资修缮。岸边石碑上刻着修建事迹的碑文也随着岁月消磨殆尽。
天色黑得瘆人,雨如盆水下,罗余撑伞查探了雨桥四周,稀疏的灌木和林子,没半片人影和可疑的地方。
不知等了多久。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如珠玉落地的落雨声不见消停,罗余听得麻木。
他像座雕像立在那,满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意越来越重。
“人呢?”他大吼,“骗老子来,伍胥,把宜儿还我。”
吼声在上空回荡。
回应他的只有漫天无际的雨声。
“要不照旧先回去,多派些人手出去打探打探。”
罗余摸不清伍胥约他来雨桥,却又不现身的意图,想想照旧先回皇宫再说。
更况且他的意识也快回到现世,得找个稳妥一点的地方。
他解开绳索,上马原路返回。
不远处的树后,戴着斗笠的身影动了。
雨渐微。
上了官道,罗余觉察了异样。
街上寂静得可怕,这种可怕不是一场磅礴雷雨便可以带来的,而是一种杀伐事后,冰若彻骨的可怕。
两旁店肆,庆贺新皇登位的灯彩被不知名的利器斩落。各家各户的房门都紧紧闭着,且早早熄了烛火。
北面皇宫偏向似乎有冲天的火光,和不清不楚的杀伐声混淆在一起。
罗余想找户人家问问,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肯开门释惑。
“咔”终于有户人家开了门,却只露出一条细缝。一老头斜着眼睛打探着满身湿透的罗余。
“你……你不是兵吧?”老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余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说:“老丈,我只是路过的,请问出了何事,街上竟一片狼藉。”
“适才有……有好……许多几何兵,从街上走过,模样凶得佷。”老丈边说边摆手,“别……此外,我就不清楚了。”
没等罗余再问,老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缩回敲门的手。
“要不再往前探探。”
突然,夜空划过马的嘶吼声。
“我的马!”罗余跑到街道,看到十米开外的缚马桩,有三名甲士妆扮的人在系开自己的缚绳。
“好一匹烈马,就冲这中气十足的叫声,我赌它能卖到百两银子。”瘦猴样的甲士抱着长矛,抚摸着马头。
“你傻了?”另一年纪较大的老油条劈头骂道,“就现在的京城,怎么脱手?照我说,照旧献上去,拿点实质性的奖励,实在!文青,你说呢?”他转身冲第三位眉毛浓密的甲士问道。
“我在意的是,马的主人身在那边?这种宝马,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所能拥有的。”身材高峻的文青右脸有大片的烧伤留下的痕迹,他眉毛一挑,瞥到街道另一头泛起的罗余,“哦,正主来了?”
街道宽阔无人,自然而然,其余二人也立马看到了不远处的罗余。
片刻之间,罗余的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
“逃?不行,他们已然看出我即是马的主人。从身份上推测,即便不知我是皇子,我的价值也绝不是一匹宝马可以权衡的。况且,就目前情景,皇宫多数肯定是失事了,倘若被他们得知我的身份,一定凶多吉少。”
嘟……
“临时任务:杀毛盂,董诚,文青;任务奖励:两瓶狂暴药水。”
又是狂暴药水,能不能换点花样。
不外,看了商城上的价钱,一瓶可要一黑梦币。
看来非杀不行。
罗余慢悠悠地走了已往,三人饶有兴致地审察着他,一副吃定罗余的样子。
“三位军爷,我外乡人,初来乍到,不知京城出了什么事?”罗余抱拳问。
“这你可问对人,”贼眉鼠目的毛盂遥指皇宫偏向,“那座皇宫,换主人咯。”
虽然隐有推测,但是真听到这耸人听闻的消息,罗余心里照旧颤了颤。
“昨天我刚来古代文明城里,老天子驾崩,今日新皇刚登位,晚上皇城就易主了,这是什么节奏?也不知道盈庆他们是生是死。”
“差池,差池,你的口音是京城口音。”文青掏掏耳朵,意味深长道,“骗我们?说吧,你究竟是何人?”
“噢,没这回事,哪敢欺骗军爷,家里的教书先生是京城来的,耳濡目染之下,口音就偏了点。”罗余说着往木桩靠去。
三人横成一排,故意挡着他的路。
“在下的马。”罗余停下脚步。
“怎么证明是你的马?”敦实的老油条董诚咧着嘴,“上面刻你字了?”
罗余冲马喊道:“小黑!”
马马上仰天长啸,以示呼应。
“要是这算证明的话,老汉也行!”董诚搓搓手,对着马头,“机敏点!”
“小黑?”
半天没有反映。董诚的脸有些挂不住,又叫了几声。
“小黑!小黑……”
小黑踹着粗气体现不满,并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董诚。
“娘的!”董诚气不外,提起手中长矛就要戳已往。
一旁站着的文青一掌握住矛杆,“行了。”
董诚看了眼文青狰狞的右脸,立马偃旗息鼓。
“军爷们,让个道吧。”罗余面无心情。
“小子,为了匹马,小命不保,至于嘛!”毛盂背着矛,图穷匕见。
“你走可以,马,得留下。”董诚赞同。
“谁说他能走了?”文青狞笑,右脸的烧伤疤痕宛如活了过来,“我知道他是谁,擒住他!”
毛盂和董诚面面相觑,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道:“你不是刚刚还问他究竟是何人,怎么现在就知道了?”
问是不敢问的,自打几天前两人得知文青的另一重身份,便以文青马首是瞻。
“活的就行。”文青冷冰冰地补了句。
收到命令,两人提着长矛呈左右夹击之势朝罗余贴去。
“没辙,还想偷个的。”罗余手上凭空泛起一个装有琥珀色液体的试管,他拔掉顶口的小木塞,仰头咕噜喝尽。
空瓶子收回系统里,期间的功夫也就几个呼吸。
突然,罗余怪叫一声,全身佝偻,双手哆嗦地抱住低垂的头。
两人惊异罗余的举动,不敢大意。到攻击规模,酷寒的多棱矛刃如蛇信般往罗余腋下左右肋骨吐去。
“得手了!”眼见即将得手,两人面上皆是一喜,心道,“雏儿。”
同时手头上稍稍收回点力,就怕直接给罗余的小身板给洞穿。
死了可不行。
岂料,说快也快,罗余身形一定,轻跨出一步,双臂一夹,两根长矛竟被他稳稳地夹在腋下。
两人费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拔出矛来。
“这人是水牛吗?”
罗余抬起头,猩红,疯狂的双眼平视毛,董二人,面上的肌肉块块蠕动,配合湿润成条状的头发,活像个爬出地狱的厉鬼。
狂暴的气息肆意吞吐。
两人被盯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