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锦宁下学后,常管祖传话说,顾国公叫她去书房等他。
顾锦宁便让春桃先回娴锦轩,一小我私家去了书房候着。
书房小厮给她倒了杯茶,她在书架上随便找了本书,边品茗边看书打发时间。
不多时,顾国公便下朝回了府,还未来得及换常服,白面美鬓,举止儒雅,在凛凛的官服映衬下,一身文气中增添了几分官威。
顾锦宁很少见父亲身着官服的模样,打眼瞧了瞧,虽已过而立,但确实是美男子,难怪祁氏一见倾心。
“看什么呢?”
见她盯着自己笑得奇怪,顾国公便随口问了一句。
顾国公正倒了茶准备喝,顾锦宁想起每次程姝瑶作弄自己,突然涌起恶趣味来。
“看父亲生得悦目呀。”
“噗……”
顾国公可不像他女儿那般,每次品茗只是被呛一口,闻言惊得茶水不小心喷出口,“咳咳”地咳着。
“哎呀父亲,您慢点儿喝!”
顾锦宁也似程姝瑶般憋着笑,颤着身子义正言辞地劝着父亲。
顾国公一张脸不知是被呛得照旧羞恼得,有些泛红,赶忙取了帕子擦嘴和衣裳,尴尬地嘀咕:“你一个小女人,知道什么好欠悦目的……”
末了,又看着顾锦宁,有些欠美意思地说道:“你在家说说便行了,出了府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会被人笑话。”
“是,父亲!”
顾锦宁犹豫了下,没做程姝瑶教她的那个四指并拢的行动,她怕顾国公以为她和程二小姐染了同样的傻病。
顾国公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给自己重新斟了杯茶,坐到顾锦宁旁边的木椅上。
”昨日的事,常管家已经告诉我了,他说你处置惩罚得很好。“
“那都是春桃发现的,女儿并没有做什么,常管家谬赞了。”
顾国公见她神色满不在意,有些无奈隧道:“其实你也不必瞒着。我知道春桃那丫鬟虽比你年长些,平日里却唯你马首是瞻,没你的授意,一个丫鬟不会也不敢结构捉人。”
顾锦宁一副失望的心情,叹口气道:“原来女儿还想谦虚一下,父亲既已知晓,那另有什么要问的?”
“今日,你外祖家派人去衙门探监了。”
顾锦宁闻言,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你可有什么谋划。若没有,为父便会出头,那李妈妈照旧绝了后患为好。”
顾锦宁照旧第一次听到父亲镇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想想却也不奇怪。虽国公爵位是顾家祖上世袭而来,可在朝堂里摸爬滚打久了,再儒雅的人也会染上狠厉的一面。
于是顾锦宁也看向父亲,平静地说道:“现在还不需父亲加入,女儿自个儿有些想法,只是还要证实。”
顾国公颔首,沉吟道:“既然你有主意,那我就知道了。不外……一切照旧得有分寸,若你有处置惩罚不了的麻烦,一定要提前见告我。”
“好,女儿知道了。”
顾国公见女儿如今灵巧聪颖,性子也生动许多,不由感伤:“原先你什么都闷在心里,为父还很担忧……现在你能事事通达,为父是很欣慰的。我与你母亲……一直都希望,你能过得舒心顺意,只要你心性纯正,哪怕不似寻常各人闺秀般,也无碍。“
顾锦宁听了,觉得眼睛有些泛潮,吸吸鼻子,对顾国公笑得辉煌光耀:“父亲,女儿明白。”
顾国公点颔首,想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又觉得这股子慈父模样实在有些不熟悉,于是作罢。
顾锦宁见他似乎是问完了,轻声道:“那女儿回去了,父亲去换官服吧。”
“欸,等等,另有一事。”
“父亲另有何事?”
顾锦宁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真,顾国公沉吟了一番,斟酌说道:“那日我下朝回来,听门房小厮说……玄王爷派人给你送来了生辰贺礼,可有此事?”
“……是。”
顾锦宁勉强又坐回椅子上,心里已开始盘算起等下该如何解释了。
“你怎会与玄王相识的?”
“女儿并不认识他。”
“嗯?那他为何会送你贺礼?”
“女儿不知。”
说起这事,顾锦宁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很想说“那您问他啊”,但也只能心里想想,她可保证不了那个心机深沉的王爷会不会将她去教坊的事告诉父亲。
顾国公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皱着眉头疑惑道:“按说……以玄王的为人,少少会送礼相贺,这事……着实有些怪异。”
顾锦宁也晃晃脑袋,似随意隧道:“或许是他想拉拢您老人家也说禁绝呢。”
“不会。”
顾国公却肯定地说道:“玄王爷本就身份敏感,在朝中从不涉及党派纠葛,平日只管朝政,绝无此可能。”
“那女儿就不知道啦。”
顾锦宁起身又想走,顾国公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急什么?”
“女儿这身青衿还未换呢,穿着不舒服。”
“先坐下……为父还没问完。玄王送你的是什么工具?”
顾锦宁只得再次坐下,含糊其辞地回道:“就是普通玉簪,无甚特别。”
“那就更奇怪了……”
顾国公心中疑惑愈甚,喃喃说道:“这几日……玄王爷也曾问过我一些莫名的话,我本想着,他会不会在贺礼中藏了什么密信要给我,看来……许是我想多了。”
“他问您什么了?”
顾锦宁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清澈双眸紧紧望着父亲,试图从父亲脸上看出些眉目。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
顾国公不愿多说,看顾锦宁似是在紧张,以为她是畏惧,便慰藉道:“玄王爷虽心思难测,但从未牵怒过内宅之人,既然他送了礼,你且先收好,簪子么……就先别戴了。”
“是,父亲。”
顾锦宁见顾国公态度,似是朝廷中事不愿见告,便松了心神,灵巧地福礼退出书房。
回娴锦轩后,却是越想越恼,她连想了几日,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了玄王爷,让他如此阴魂不散。
送了礼物讥笑她不够,还要叨扰父亲,让父亲起疑来问她。
她自重生起,虽不说一切顺风顺水,可事事也都按她预期在生长,唯独是牵扯到玄王的事,她已经主动避让了,却接连不顺气儿。
怕这破王爷是故意来克她的。
顾锦宁恰恰是凡事都太问心无愧了,所以,若玄王不说,她基础无从知晓其中原因。
春桃瞧着她使气似的,进屋便连喝了两碗解暑汤,似是还要再喝,便小心说道:“小姐……若您饿了,奴婢就让小厨房早点上菜。”
顾锦宁这才觉察手上正端着空碗,暗恼自己照旧心机浅,怕是要着了狐狸的道了,便放下碗,颔首道:“嗯,传膳吧。”
心里不由又恨恨地想,簪子她虽然不会戴了,会戴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