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便到了与苏慕白约定好施诊的日子。
顾锦宁这日下学后，没有与程姝瑤玩闹，临走前交给她一盒点心。
程姝瑤期待地打开食盒，丸子脸红扑扑的，惊叫道：“哎呀锦宁！你居然知道我爱吃肉松饼！”
“……你有不爱吃的工具吗？”
程姝瑤却认真想想，犹豫地说：“似乎……是有的。”
顾锦宁无奈，推推她，说道：“好了，今日我有些事要做，不能陪你了，你拿着点心回家吃吧。”
“啧……算你有些良心。”
程姝瑤知她是慰藉自己，便也不再多问，爽快地拎着食盒就离开了。
顾锦宁带着春桃，二人穿过府学旁的巷子，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间庭院外。
庭院大门清雅别致，内里隐有念书声，简朴的木质门匾上书四字：翾飞书院，仍是苏慕白亲笔所写。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顾锦宁抬头，喃喃念了句古辞。
苏慕白所在之处，确是随处彰显文人风雅之韵。
“顾女人，大令郎付托小的来迎您。”
书院门旁，已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童，见顾锦宁主仆，小跑几步迎来。
踏入书院内，念书声渐朗，入耳抑扬顿挫，铿锵不停。
偶见几个书生妆扮的小童，也是拿着书本擦身行过，轻唤那书童“师兄”。
穿过走廊，行至后院，院内绿竹葱葱，鸟鸣轻响，青石板路蜿蜒，小走片刻，便抵达一方小宅门外。
“顾女人里边请。”
顾锦宁二人随书童进屋，便在一屋子的书籍中，见到了浅笑看她的苏慕白。
房间内已备好了所需药材，药香浓郁，顾锦宁一一细检，随后颔首说道：“既已准备妥当，那便开始吧。”
书童闻言，扶着苏慕白的轮椅，将他推进日常歇息的内室。
内室中部署简练，只有一张床榻，旁边摆放着书桌木椅，墙边仍是成排的书架。
书童将轮椅推至紧挨床榻处，苏慕白借力撑扶起身，便稳稳落在榻上，行动熟练自若，并不需要借旁人资助。
顾锦宁心中默然，低头将药材逐一取出，用药匙按量分配，并未看向苏慕白。
心高气傲之人，饶是困窘之时，也不会轻易向他人求助，更不愿有人看到自己的窘境。
“苏令郎，你若准备好，我就施针了。”
语音刚落，苏慕白风物霁月的脸上却稀有地浮起一丝不自然，看向身旁的书童说道：“你先在外候着。”
他自知是正常医治历程，可却不希望旁人看见这一幕，从而影响顾锦宁闺誉。
待书童走后，苏慕白才恢复了面色，轻声道：“可以开始了。”
顾锦宁从春桃手中接过医针木匣，并未叫一脸尴尬的春桃退下，春桃只得站远了几步，惴惴地望着。
苏慕白的衣袍内穿了条宽松亵裤，顾锦宁将裤腿挽至大腿处，行动利落爽性，眼中平静。
看着顾锦宁青丝轻绾脑后，俯身在自己身前忙碌，苏慕白惯常行事坦荡洒脱，却又不知怎的，心头浮起赧意，侧头不再看她几缕拂在颊边的碎发。
施针的历程需要凝神静气，落针必须稳而有力，颇泯灭心神。
顾锦宁不敢怠慢，所有注意力皆集中在医针和穴位上，从始至终都未曾觉察苏慕白的不寻常。
一刻钟后，所有医针皆落入穴位，顾锦宁松口气，细细捻着医针，才觉察苏慕白侧头蹙眉，似是在懊恼不解。
“苏令郎，入针后可有感受？”
“并无。”
苏慕白声音降低，闷闷地应着。
顾锦宁颔首说道：“我想也是如此。现在你经脉不畅，应当感受不到疼痛。但等治疗有了起色，徐徐会有痛感，到时许会有些难熬。”
片刻，顾锦宁仔细地将医针一一拔出。
针出后，穴位处沁出一些紫红色的血滴，不似初次看诊时只有针孔有异却不见血。
见医治法子是有效的，顾锦宁将用过的医针单独收起，然后用帕子轻擦去沁出的毒血，对苏慕白说道：“你可以叫丫鬟进来备水沐浴了。桌上是我分好的药材，放进浴桶内，水尽量热一些，泡够三刻钟，多备些热水。”
“好，我记着了。”
苏慕白顿了顿，又低声说道：“书院内并无丫鬟，我只有书童随侍。”
顾锦宁之前来时，见到书院内只有书童，确实并未见丫鬟，想来是男子念书之所，不宜部署婢女。
故未多想，颔首说道：“明日不用施针，你也需药浴，要用的药材，我也已放在桌上了。”
交待事后，顾锦宁仔细想想似乎该说的都已说到，便起身准备告辞。
“顾女人……桌上的匣子，是给你的诊金。”
顾锦宁脚步微顿，暗忖这苏大令郎真当是用人不疑，便福身谢了苏慕白，叫春桃到桌前去抱匣子。
春桃没有预料到匣子会那么沉，抱起时趔趄了下，讶异地看了眼顾锦宁，见小姐仍是平淡无波，便息了声。
此时她脑中响起夏菱经常说的那句话，“咱们家小姐，真是厉害啊”。
苏慕白看着眼前始终平静沉稳的顾锦宁，她下学后便赶来治病，身上还穿着宽袍青衿，若只看身姿，确实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人。
惟有与那双眼睛对视，才会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并不像个小女人，不似寻常女人般生动毛躁，除了那日偶然见到的一丝赧然，再也未曾见过她有什么波涛。
望着她沉静如水的双眸，苏慕白终是只淡笑着说了句：“此番多谢顾女人了。”
待顾锦宁回到国公府的马车上时，恰好离下学过了半个时辰，正宁静日回府时间差不多。
她将一路上抿唇不语的春桃叫进车内，说道：“我知你心有记挂，今日让你在旁，是想让你知晓，女医生和男病患，做的也是寻常行医之事，并无特殊。”
春桃点颔首，她确实最初有忌惮，但适才医治全程看事后，又自觉有些羞愧，本是治病救人，她却想法有污。
顾锦宁瞧出她面露愧色，便笑着说道：“你那样想很正常，不是不行理解，今后我去医治，你也不必再回避了。”
“是。”
春桃想起顾锦宁说过，若有疑问可以直言，便又问道：“那……这事照旧不告诉夏菱吗？”
“嗯。倒不是刻意瞒着，只是她性子不稳重，这些事，今后有了恰其时机再告诉她吧。”
“是，奴婢知道了。”
牧归沂
喜欢苏大令郎(*??`)skr~ 顺便说下…… 其实许多时候春桃夏菱都是官方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