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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烈

道衍惊醒梦中人,岳麓山国士相逢(3)

风雷烈 楚非圣 2091 2018-06-21 11:55:00

  道衍的声音在寂静的寺院里回响。不外片刻,从大雄宝殿旁边疾步走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白须老僧。但见他瘦骨嶙峋,宽大的僧袍上打满了补丁,丝毫看不出一代高僧的风范。

  真愚一边走一边说道:“道衍师兄台端惠临,麓山寺蓬荜生辉!贫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道衍迎了上去,说道:“多年未见,想不到小僧人你照旧瘦得跟猴一样,看来你的饭是白吃了!”

  真愚说道:“师兄照旧这么喜欢说笑!阔别数年,师兄风范依旧,可喜可贺!”

  道衍笑骂道:“小僧人言不由衷,小心死后要进阿鼻地狱。”

  真愚笑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要是堕入地狱,也要学学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道衍露出钦佩之色,竖起大拇指说道:“好,这才是真僧人!”

  道衍不再玩笑,将王源、萧毅、韩武逐一引荐给真愚认识。

  韩武拿出真惠禅师的书信交给真愚,说道:“这是真惠大师的亲笔信,请大师过目。”

  真愚打开信笺,仔细地看完,说道:“既然是主持师兄托付,两位少侠放心在敝寺住下就是。不外,敝寺简陋,恐怕怠慢了两位。”

  真愚说完,引领着众人来到方丈室。方丈室十分简陋,门窗残缺,屋顶漏光。道衍看到方丈室正中挂着一轴观音画像,急遽上前膜拜。待到道衍起身,真愚这才请众人落座。

  道衍仔细审察着方丈室,说道:“真愚师弟,虽然出家人不应贪图享受,但是你这里未免也太过艰难了。你也六十多岁了,长此以往,如何受得了!”

  真愚亲自给四人泡上香茗,说道:“多谢师兄眷注。若是有生之年能振兴这古麓山寺,贫僧虽死无憾!”

  道衍叹息着摇了摇头,问道:“筹到几多钱财了?”

  真愚说道:“内疚。九牛一毛……”

  道衍说道:“老衲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真愚答道:“师兄明鉴。只因贫僧毫无好事,所以不避艰难,来湖湘广结善缘、广弘佛法。若是轻易就能重建麓山寺,贫僧也不必来此修行了。”

  道衍轻叹一声,说道:“人各有志,老衲也不强迫你。你这庙里现在有几多僧人?为何不见人影?”

  真愚说道:“加上贫僧,一共只有五个。师兄之所以看不到人,是因为他们都外出化缘去了。”

  道衍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岂论麓山寺是否能重建,真愚师弟的弘誓大愿就是无量好事!”

  真愚合掌说道:“道衍师兄谬赞,贫僧愧不敢当。”

  王源在一旁说道:“有大师这等矢志不渝、坚贞不拔之人,麓山寺何愁不能重建!”

  真愚说道:“承施主吉言,贫僧必当尽力而为。”

  真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对道衍说道:“道衍师兄,你有个老熟人也在敝寺。”

  道衍问道:“是谁?”

  真愚卖了个关子,说道:“见了就知道了!”

  道衍大为好奇,不知道真愚说的到底是哪个老熟人。他思来想去,自己在长沙除了真愚再也没有熟悉的人,因此越发急于想知道答案。

  真愚领着四人来到藏经楼。藏经楼已经一片废墟,昔日雄伟壮丽的楼阁如今只剩下瓦砾石堆。藏经楼东侧有一座碑亭,亭子已经坍毁,只留下一块高峻的石碑屹立在骄阳之下。

  石碑前面站着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五蝠捧寿大襟袍的男子。只见他一边用手指临摹着石碑上的文字,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真愚大师,李北海这篇《麓山寺碑》飘逸古朴、文采烁然,果真是绝世珍品!”

  道衍感受这声音很熟悉,一时又没想起是谁,于是悄悄地走近,在侧面审察着那人。那人四十多岁,面皮白皙,山羊短须,一脸正气,正在一心一意临摹《麓山寺碑》。

  道衍心想,原来是他呀!于是故意轻咳一声,大喝道:“好你个夏原吉,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效社稷、为民解忧,却到这里躲清闲。你应当何罪!”

  夏原吉大惊失色,急遽转过身来。当看到是道衍站在自己面前时,不禁脱口而出:“少师!”

  夏原吉急遽整了整衣冠,朝着道衍长揖说道:“夏原吉参见少师!”

  王源听那中年人自称是夏原吉,马上惊喜异常。夏原吉官至户部尚书,政绩卓越,是名满天下的治世能臣。他忠孝两全、宽厚仁慈、爱民如子,是当世念书人的楷模。王源没想到能在麓山寺遇到心中的偶像,心潮澎湃,满怀崇敬地望着夏原吉。

  萧毅、韩武听夏原吉称谓道衍为少师,都是一头雾水。

  韩武偷偷地问真愚:“大师,什么是少师?”

  真愚轻声答道:“少师就是太子少师!”

  “啊!”王源、萧毅、韩武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王源急遽问道:“莫非道衍大师就是名震天下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真愚答道:“正是!”

  王源呆若木鸡,没想到在麓山寺遇到了两位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他和姚广孝共处了一天多时间,竟然没有看出姚广孝的真正身份。王源心想,怪不得姚广孝说因他而死的人成千上万,果真不是假话!

  姚广孝年轻时出家为僧,法名道衍,精通儒、佛、道、兵诸家之学。他在四十八岁的时候,经人举荐去辅助其时的燕王朱棣。太祖天子朱元璋龙御去世后,皇太孙朱允炆继位,开始逐步削藩。道衍力劝朱棣举兵,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靖难”。

  在靖难之役中,道衍辅佐燕王世子恪守北平,击溃数十万朝廷的北伐之师。厥后,他建议燕王朱棣轻骑挺进,直取京师。果真,京师军力空虚,朱棣一举攻克应天府。建文帝朱允炆下落不明,朱棣得登大宝。朱棣继续大统以后,改年号为永乐,封道衍为僧录司左善世。第二年,又封道衍为太子少师,复其姓,赐名广孝。

  姚广孝说道:“什么太师、少师,在这里只有道衍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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